路——第六节
“来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羊角闩,“快请进。前几天刚去过你家,没成想你会出差啊。”
“那是去......”我一时尴尬,因为答应了兄弟会封紧嘴。
“我知道,是进京找你爹去了吧。”
“差不多。”
“诶呀,你们家可好喽,不放羊该种地了,等我吃得起饭了,也要种地。自个养的羊咬不着,自个种的粮食还吃不着?”
“羊角闩。”我严肃地说。
“咋?”
“我出远门欸幺。”
“哪儿且?”
“广东捏儿。”
“嗷,广东嗷......”
“可能会去很久,甚至再也不回来了。”
我们都沉默了,喝的白水都些许有些苦涩。
“所以,我们家的事,你多关照点儿。”
“唉,”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叹气,“下午我陪你进趟县城,去荆轲塔那儿拜拜荆轲。”
后面我们俩究竟说了点什么?我早就忘了,只记得他哭了一会儿,那时山上的玉兰开得正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花苍苍兮春山暖,游侠三朝兮无穷已。经燕地兮往百越,寻向所志兮破黑雾。
“我对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哈哈哈哈!”
后来我也没再见过他,听说他去了辽宁,日军侵华时被进行了人体试验——他被切了脑子里的一块肉,然后突然萎靡了,一个星期不吃不喝,坐墙角里死去了。想到他曾是那么善良的人,我就会忍不住落泪。
回到总部。
“事情办完了?”导师问我。
“是,办完了。”
“你知道不,”导师递给我一份报纸,“汪精卫和黄复生被捕了。”
“是,”我看着占报纸面积一半的报道,“真对不起他们。”
“起码,他们没有揭发其他人。”
“唉,做了件没意义的事。”我讽刺道。
“什么?”
我对导师说:“这都没什么意义啊,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让你了解革命,你也感觉出来了吧,那三个人信仰不同,说简单点,各自都心怀鬼胎。”
确实,隐约觉得,他们不像是一路人,跟我们更是有天壤之别。
导师接着说:“正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如今的中国战火纷飞,但早晚会被一方统一,我们要做的可不是领导统一,而是引导最终获胜方的思维意识。罢了,说这么多,还得靠你自己理解。”
当时的我肯定没有理解,现在想来,我猜我们的目的应该是建立没有阶级与歧视的国家(姑且理解为共产主义国家吧)。
导师话题一转:“我也反思了一下,你的装备确实寒酸,跟我到地窖来吧。”
傻眼,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地窖,两个大机器在那里缓慢地运作。
“我改装了袖剑和暗弓,嘿嘿,简直是制造业的奇迹,”说着从一旁的木箱里挑了一副袖剑和暗弓,“加了引线的直跳式袖剑、用弹簧代替弓弦的暗弓,来,左一个右一个,”说着替我戴上了,“好啦,这下就放心了。哦,多带几只烟雾弹。”
于是我放心地离开了童湖镇,这一去就是5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