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一念间

他掉落在无尽玄色中，悬在偌大的空间里。手脚触不到半点实处，不安涌上心头
“嘀——”刺耳而又绵长的汽车笛鸣来得突然，他的心脏为之一震，猛然睁开双眼，前面十字路口的绿灯已经亮起，后面的司机正不耐烦地催促着。他麻利地换挡，踩油门，打方向盘，迅速起步，转弯。
还有一个单子，今天作为网车司机的任务就完成了。他看了看架在一侧的手机，快到指定地点了。他想起刚刚接到那个电话，是个女生，含含糊糊地说话，她的声音夹杂在一片放肆的嘶吼和卡带似的音乐声里。看来又是过着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生活的学生。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想起了家里那个丫头，她长大会不会也是这样呢？不不不，她要是敢这样，家里面那只母老虎肯定会打断她的腿的。一想起家里面的那只母老虎他就心悸，本来好好在家斗会地主，过着逍遥生活，她倒突然嚷嚷要赚钱，硬生生把自己从温暖乡扔到这冷雨夜当网车司机。这臭婆娘，倒还真是让越发凶狠。一点小事都能冷嘲热讽，不然就是雷轰似的嚷嚷。他无奈地摇摇头，想起了初识妻子的时候，母老虎还是个小虎崽，温顺粘人，偶尔闹起脾气，拥入怀里便好了。如今她倒是人老珠黄，更年期脾气倒不小。
轻叹一口气，车里满是沧桑的静谧。他驶近夜巷中唯一一个依然彩灯斑斓的店，有个长发披肩的少女正扶着电线杆却又摇摇欲坠。看来是她了。他打下车窗，看着那个女生：“姑娘，是你叫的车吧？”
那张被凌乱青丝遮盖的脸缓缓抬起，煞白的模样倒是让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感觉到一丝恐怖。无袖V领的黑色小短裙倒减少了几分惊悚“嗯。”简短的单音节过后，她上了后座，然后沉默不语。车厢里面突然多了一个人紊乱的呼吸，没由来地，他有点心慌。
他看了看少女指定的地点，大概要半小时才能到达。像平常一样，他想着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可是开了没几分钟，他就发现，后排的女生睡过去了。真是不知道保护自己啊。他想着。却又忍不住通过后视镜打量她。清汤挂面的发型，大红唇，乌黑得像是被打的黑眼眶，青葱少女的体形倒还是诱人。此刻的她毫无防备地睡过去了，倒有种奇异的魅力，吸引着他。他开始偶尔回头看她，频率越来越高，高到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将车停在了僻静的路旁，少女依然熟睡，车熄火后，车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他转过身，仔细打量着这具散发着青春魅力的躯壳。他开始不住想起当初和妻子一起的时光，年轻的妻子和眼前的少女渐渐重合，仿佛可以从少女身上找回曾经。他这样想着，却不觉所有的罪欲盈满即溢！他将要触碰那罪恶，只因一念欲望。
“爸爸，爸爸”女儿稚嫩的声音突然充盈车内。他猛然一震，从那羞人的欲望中挣扎而出，少女似乎也听到了，扭扭身子，像要醒来。那声音还在持续，他回过头发现是手机响了。他将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用作了铃声。他慌忙接了电话，听到妻子的声音：“还在外面啊，早点回来吧，我给你煮了姜汤驱寒。”与往日不同，妻子的声音不再干巴巴，反而带着温情。他突然懊悔，方才竟因为一点欲望，便将日夜作伴的妻子抛却脑后，更不要说家中尚且稚嫩的孩童。倘若知法犯法，自己将如何给自己的孩子做榜样？又如何像曾经说的那样，用一生守护陪伴妻子？“嗯，会的。”他将滞留在胸腔的那股浊气深深吐出，尔后回答妻子。“没料到今天这么冷，早点回来吧。别让女儿担心你。”妻子的嘴硬仍然未改，他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睡去，又怎么还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