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恨「伍」

奏折堆积在书案上，一旁的龙井早已凉透，赵茂崇埋头于案牍，几缕青丝散落脸侧，李九春一进来便是这般情景，于是重了些语气：“怎么王爷的茶凉了都无人去换，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宫门两侧的宫人立马就跪了下来，战栗着不敢言语，赵茂崇看到了李九春，蘸了蘸墨依旧批着折子：“是本王嫌他们碍眼。”正说笑着摆了摆手：“九春你来。”
李九春低声跟宫人说了句话，便快步走进了殿门，门扉合上，案前散着蒸气的香炉悠悠冒着轻烟，李九春请了安，问道：“王爷可是有事问臣？”
“你看。”赵茂崇拿过左手边的奏折，随手扔在李九春站定前的桌面上，李九春也无避讳，躬身拿起折子看了一遍，口齿中挤出冷笑：“没看出来宰相还有这番城府，平日里倒净让他正直清明给骗了。”
赵茂崇并无气恼，慢悠悠的写了一个“阅”，微微颔首：“他让平西王回来，想着皇帝病重回来尽孝，当初他被当做老鼠一般赶出去十年，现在召回来的恐怕只猛虎了。”
赵茂崇说话虽轻，语中的沉疾之意却深沉可闻，李九春心下了然，面不改色的接过来刚才吩咐宫人熬的银耳羹：“只要皇上没下旨意，平西王便只能守着西境寸步不离，若皇上...那平西王的生死就是您的一句话了。”
有清风悠然从窗隙间透进来，殿外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不知不觉间秋意已经悄无声息地笼来。赵茂崇端过来银耳羹，轻轻拨弄着，忽然似想起什么，扬了扬眉问李九春：“他们可进凉州了？”
李九春心头一秉，敛容道：“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飞鸽传来，说是公主一行并未进凉州？”
“没进？”赵茂崇闻言皱眉：“要是云兮一开始便从京都走，算一算脚程，也该到凉州了，为何没进？莫不是没向西行？”
李九春沉吟片刻道：“东鹤那里失手，那必然是往西走的，王爷本想着凉州城内合情合理的一网打尽，却扑了空....亦或者是公主路上耽搁了。”
赵茂崇瞬时没了胃口，将碗盏重重摔在桌上，略略思忖，直问：“凉州可有异样？”
李九春似是没想到赵茂崇会这样问，微微顿了一下，再度欠身：“回王爷，并无异样。”
赵茂崇混了思绪，按理说本该是赵云兮一行人入凉州，然后将护送赵云兮一行人以绑架公主为由拿下，但现在出乎意料，倒让赵茂崇有些疑惑，虽是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笑意，十分温和的样子，眼中却殊无笑色，取过毛笔饱蘸了墨汁，口中道：既然没进凉州，那肯定北上过河了，叫影卫埋伏江上，都杀了就是，正好尸体沉河，省的处理了。”
“影卫只忠于陛下，王爷怕是...”
赵茂崇的脸色落着若明若暗的光影，有些飘浮不定：“就说有了云兮下落，让影卫去寻便是，只要云兮回京，我那皇兄也就真病重了。”
李九春明白赵茂崇话中深意：“南边可需要看着？”
赵茂崇撂了笔，轻叹一声：“不必，南境不太平，就算绕远走水路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李九春唇角微微一滞，又请了一次安便依着赵茂崇的意思布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