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弦熄掩

【50】
落落梧桐在庭院里抖下遍地残骨，筱儿在院儿里扫着，怕展眼入了师父的心，便成了萧条。
云儿今日渐可依靠，但也不能坐起，抬手挽花指尖都是颤的，可人并不颓唐，反而比当初每日下戏时清明很多，眼瞳里亮澄澄的尽是秋光。
“你师父近日可好？”筱儿看师父转变太快，怕都是表象，同这遍地薄叶，一触既碎，这一声入耳，抬头似迷。
“哦哦，是孟先生，这位？”筱儿看两位比肩而立，同是水色长衫，孟先生如同一把碧玉簪，而另一人是一柄青冥剑。
“这位同是我德云门人,七堂的二爷，你师爷的三皇爷呢！”孟哥儿瞅着九良凑近一笑。
“哥哥总是打趣我，看，唬着孩子了罢，在下周九良。” 来人温软一笑，筱儿顿觉二人似璧无双。
“筱儿，来人了吗？”云儿在屋内声音清朗地问。
“欸欸，师父…”
孟哥儿笑着轻拍了他的肩，牵了九良的手，阔步就往屋里来：“云儿，我们来瞧瞧你！”
云儿侧头望到，金色和风中青色衫子的二人，踏着一地金黄，映着暖的光芒，令他艳羡。
“可是带来我的周宝宝了？你呀！你个坏心眼儿狼掏的小子，都不知来看看我。”依旧是那闪亮的容彩，即便没了华服红粉的依托，九良仍觉他这一生，本该是光耀春满的啊。
“云儿，这是师父托人带的药，外敷着消肿。”孟哥儿从手袖儿里取了瓷瓶放在云儿床头。
云儿低头笑道：“怎得，要让我‘膏销雪尽意还生’吗？”言罢便抬眼观瞧九良。
“云师哥一直念着师父不好么？”九良恭顺地回。
“你俩打的什么哑谜，当我不懂？云儿，很多事，你放心。好好养伤，满堂兄弟等着你呢!今后只愿君少愁苦…”
“好，‘我亦加餐食’，当我不知道呢？好容易来趟，教我背书。”云儿手中把玩儿着药瓶，戏谑地笑。
“云师哥，我们各保金石躯，以慰长相忆。”九良握住云儿纤细的手指，深深地看向他。
只见他粲然一笑：“一言为定！”
“孟周二位先生，少郭爷叫我传你们去前厅午饭呢！”筱儿从前院跑过来唤着。
“这便走了？”云儿窝在锦缎中，四周色彩明艳得如同戏台，他这一句好似说尽此生。
“可不是要走了嘛，今儿个下午上京的船。”孟哥儿起身，拍拍衣摆下褶，便有千言未尽。也不是一时塞住，只是觉得，就这样止住，此后还有很多机会，灯前笑说归来夜，焙茶沸雪。
二人转身未到门外，云儿声音轻轻地，好似不在多少声量都能说进心里：“小孟儿，周宝宝，你们看这中秋过了的月，还满吗？”
两人双双回首，仍是那午后暖融融的光衬着。
“我啊，却总以为，这天边月，从所见，一般圆。
孟哥儿和九良眼中写满此生珍重，回身而去，衣摆扬起，如并飞入云的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