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追随

是梦。
是那个反复到来的梦。梦里有着潮湿的空气，有着迸溅到脸上的，温热的液体。
李清翻身坐起来，刚惊醒的状态，一手扶着额头，低低地叹了口气。
梦里她仿若无所不能，孤身一人要去挡下人家的千军万马，长枪在她手里挥舞地如臂所指，冰冷的铠甲吸了潮气，染了她一身寒意，滴答下落的，不知是凝结的水滴，还是她长枪甩下的液体。
肌肉逐渐麻木，腹侧传来痛意，是贯穿了自己的长剑，身后好像有人喊她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长缨划过，她最后，还是没能看到那人的样貌，只是心弦一动，一个名字带着涟漪蹦跳出来。
"…李文？"
课程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推进，笔尖在纸上一点一点，李清神游天际，记着自己舞着的长枪，念着那人嘶哑的声音，回忆那个梦。
不自觉，再入梦中。
好像还是最后喊她的那个人，他就在身后，而她却没有回头。"你去哪儿？"他问道，而自己轻轻地回："参军。"
那是哪儿？延青。
心跳一声大过一声，要震碎般地蹦跳。
延青的路一如梦中的泥泞，多的是曲折小巷，林间小路，街边店里放的音乐也大多是清流潺潺，雨水沥沥般的。半眯着眼，逐渐与梦中的道路重合。
沿着这条蜿蜒向上的小路，他的身影似乎清晰了，就在前方，指着她要去的方向。
"…到了。"轻易就能辨别出岁月的痕迹。可一旁的石凳上，却留着一个深深地印记——李文。是心跳，压过了哭声，紧迫了呼吸。
李清踏上这一路寻找的旅程。跟着梦中的自己，一路北上。梦里见过冬天延青的白雪，也见过春天沈西的刺目阳光，可不变的，是冰冷的铁甲与紧握的长枪。
他似乎始终跟着自己的路线，无惧战火纷飞。
可你是谁呢？李清无数次这么想，或许，到了最后，就能找到你了。
这次的梦里，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守城之人，这一守，就是整整十二年。可在最后的那场战争中…她没能守住。
长枪直直插入泥土中，被无数武器贯穿的同时，是终于见到的泪水朦胧的一双眼。
李清扯了扯围巾，下了飞机，恍惚地看着周围。最后一站，是她用命去守的城。
不像梦中的寂静，现在的这里，繁华热闹。是值得的。李清想着，穿过街道，奔向她最后的地点——将军墓。
太阳下，立碑前，是熟悉的眼眸，是夺眶而出的眼泪。
青年眉眼弯弯，带着和她一样的围巾对她笑，还有着些不知所措的尴尬。
"你好！我叫许学易。"
李清幡然醒悟，梦中的铁甲与哭喊都该是上辈子的事了，而梦中她的一身铁甲上阵作战也都有了理由，李文不是他，是她。
正正好，李清想到。阳光温暖地包围着，青年不知所措地安慰她。上辈子让她始终追着他，这辈子，我追随你。
PS.将军李文守城十二年，以身殉职，援兵至，城未破，追赠护国大将军，谥号武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