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妖精果然是搅扰人间的祸害

一夜好眠，裴文德早上还睡得迷迷糊糊，伸手一揽摸了一把空气，他顿了片刻，猛然就睁开了眼。
等到跑了满庙，在耳房里看见鬼面，一股火气就窜了上来。
鬼面正蹲在地上，脚边卧着一只猫。
“起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一眼看不见就跑得没影儿，你是个小孩儿吗！”山上早晨风凉，他一边把身上随便披着出来的衣服扔给鬼面，一边就数落起来。
鬼面没在意身后脚步，冷不防被吼了一嗓子，这才抬头看他。
这事儿他可真是有点委屈。
昨晚他睡得靠里一些，早上起来想来看看这个猫妖，手脚都有些软，还在裴文德身上绊了一跤。他化了人形是个成年男性的身量，分量也没有多轻，然而这和尚纹丝未动，连呼吸节奏都没变，依旧睡得稳稳当当。
鬼面估摸着这要是真铁了心要把他叫起来，得是天打雷劈的阵仗。
他一只手还搭在猫身上：“我一早就叫你了，是大师你说要闭目修行，不让我打搅。”
裴文德一愣。
这还确实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他摸了摸鼻子，已经有那么一点心虚，鬼面却还不放过他，笑道：“这么醉心佛法，彻夜彻夜闭目修行，定能早日修成正果。”
他说着就要起身，裴文德上前扶了一把：“站得稳吗？”
他本来是好心好意，鬼面耳朵却腾地一下全红了。他拨开了那只手，却在那一瞬间腿上一软。裴文德赶紧又捞了一把，才把他扶稳。
鬼面别开了脸，不去看裴文德嘴角笑意，声音有点僵硬：“猫妖没醒。没有活气儿了。缉妖司来信说昨晚的尸体也没人认，成了无名尸。”
裴文德心里像咣咣当当装了半瓶子酒，人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笑，这话他几乎没怎么听进去：“能耐了，上次的事儿没跟你算账，今儿又截我一封信。坦白从宽，是不是姑娘的花笺都给你截了，我才打光棍打到庙里来。”
鬼面不跟他打趣：“说正事呢，你去看一眼吧，我也往地底下跑一趟。”
他眼睛像被水洗过，清亮异常。
裴文德不由得想起昨晚，这一双眼曾被逼出泪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想说正事儿。
可惜鬼面话音刚落，就有一只青凤俯冲下来，慢慢停在了他脚边，顺从地低下头。
神鸟青凤与日同出，翱翔四海之外，绝非普通妖族能够召唤。
还说自己只是个三千年的蛇妖？这人是着急忙慌地要逃走，连装都不想装了吗。
裴文德看了看鬼面，没说话。
也许是有顾虑，也许是还不够信他。再等一等吧。
青凤羽翼连接阴阳，鬼面甫一站上去，便同那凤鸟一道消隐了。
可他人虽走了，那几分冷香却还在原地打转。
裴文德叹了口气，妖精果然是搅扰人间的祸害。
地底下的判官正在打瞌睡。做文职工作的很容易发胖，判官也不例外，他的肚子一层一层地堆在腿上，穿得又花花绿绿，活像个梁枋上被风吹雨打之后的彩画，渐渐辨认不出原来的形状。
那桥还没修好，外边一阵叮叮当当的烦人，但是判官睡得还不错，口水流到功德簿上，把一个人红色的功德晕开了，乍一看就像他睡觉睡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