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证此结

【43】
束光坠着檐角，群鸟啁啾在廊下欢腾，孟哥儿支起沉重的眼皮，眼前还似云翳遮目，并不真切，身体仍觉疲惫，却恍然惊看，这屋内枕侧是否仅是自己。
昨晚醉梦里那人在耳边的呓语，在眼睫上的吐息，那滚烫的心绪，他指尖如冷刃锋耀，额发却如鸟羽轻软，而自己好似他股掌中被指尖紧握的杯盏，喉咙如同封着叙事的涸泽。
中秋朗月深爱大地，而他比这朗月还要深半分。
孟哥儿从被中抽手捏着眉心，闭目。牙白的亵衣后背被汗沁透，薄薄地盖着胸口勾画出轮廓。他想从脑中驱走这些幻像，却不自觉地脱口喃喃道：“九良。”
还好这仅是江头捉月的一场梦，自己便是沉这旧梦入水的河。
“孟先生起了吗？”门外小厮轻声问着。
“何事？”
“二爷昨夜就醒了，今儿个等着见您呢！”一语令孟哥儿扶着沉重的额坐起。
“就来！”孟鹤堂急起身穿衣洗漱，当手掬水泼在脸上的时候，手指触及到了唇上干涸凸起的小伤口，将刚刚离散的瑰丽梦境又要拉进清醒的白日。
他推门出来，那小厮仍候着等着吩咐。“昨夜你可知是谁送我回来的？”孟哥儿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线，怕听到答案，怕醉梦不醉。
“昨夜我在二门上看夜儿，听大门的兴儿说是位年轻少爷，临走时说他是‘陈三两的弟弟’，可是个戏痴罢。”
 “我又不是被骗到富春院卖了的陈三两，我的弟弟是德云门人周九良！”昨夜垂泪所言的话还在脑中，只怕再问。
“便没什么了么？”
“嗨！对了，兴儿说那人穿一件洒金绣线的黑底儿衫子，和孟先生您旧日所穿的那件很相像，嗯…这儿还有颗痣。”孟哥儿脑中轰鸣，仍呆呆地低头看那小孩向他学样儿，用手指点着自己左唇下边儿：“喏，就这儿。”
“孟先生…爷儿，您怎么了？可是熟识？若认识也好去道谢了。”
“嗯，是熟识的，熟识的。”孟哥儿脚下一个趔趄，扶住柱子，只觉自己伤了孩子切切真真，指甲扣着朱漆：“你且去罢，我自个儿进去。”
“欸，行。”那小厮看着不解了，只想着孟哥儿怕是一时疲累喜悦交加，惶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