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国度（上）(2)

不幸的是，他发现路边有一条被鲜花遮挡的小径：“看啊，如果我们走那里一定会很有趣的！”“从方位上来看，确实是条近路，而且这还有不少脚印……”领队仔细地观察着地面，“……没有一个是从那里出来的，似乎这些鲜花可不如看上去那般美好……你先在这等一会，我需要知道其他人的意见。”
领队去了很久，回来后又用十多分钟的长篇大论来向他传达一个字：不。
“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走，但若你执意要独自前行，那我也祝你好运。”在发现自己的良苦用心完全没能打动他的时候，领队只能留下这样的话。
揭开绚丽的门帘，他踏上了深入未知第一步。就像噩梦总是在黑夜降临，当天色渐暗、视线渐淡，丛林也展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他不敢前进，荆棘将化作一把把利刃，划破衣服、刺穿肌肤；更害怕停留，四周会传来一声声嚎叫，震破心灵、惊散魂魄；也无法回头，道路已构成一座座迷宫，难辨方向、令人绝望。最终，扒在悬崖边缘挣扎着起身的他遭到一粒小小石子的埋伏，跌入了布满尖刺的地狱。
寒冷、饥饿、疼痛，还有蚊虫在身上肆意的噬咬，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仿佛一具还未被人发现的尸体。出于本能，他勉强地呼吸着，也因此察觉到空气中那不同于花草与泥土的特殊气味。他踉跄地站起身来，连扎在身上的刺茎都没有除去，便拖着两条满是伤口的腿逆风而行。这个味道，是烤肉的味道，还是自己的幻觉，他不愿去分辨，只能不顾一切地追寻。一天一夜没有任何进食的他又疯狂地奔行了数个小时，双腿都已经无法承受更多，开始反抗他的控制，连眼睛和耳朵也跟着失去了联系，仅剩下双手在求生欲望的支配下继续拉扯着整个身体继续前进……
被烤至焦黑的肉拌着手上的泥沙一同吞入腹中后，他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然后开始观察起自己所处的空间：整个“房屋”不过是一张蒙在了由木头搭成的简易框架上的破旧大布；正中央那闪烁星火的灰烬与四周围成一圈的温热石块组合起来后便能提供取暖、照明与烹饪功能；所有的“家具”都摆放在离火堆较远的位置，包括干草铺成的床、泥土堆成的桌椅、兽骨制成的各种工具……种种迹象表明曾有人生活在这里，而且很大概率并未离开太远。
他知道房子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便做好了踏上归途的准备。但当他看到屋外那条自己爬过的痕迹时，从这段路上经历的所有苦难瞬间涌入脑海，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就算能在荆棘密布的丛林中坚持十几个小时，并且找回了原来的路，可之后又该何去何从？是追上曾经的队伍承认自己的失败，还是回到过去的家面临父母责备？太多的问题压在他的心头，而当那轮新生的红日在眼前缓缓升起时，他终于发现一个完美的答案。
大人们总是幻想着西方世界是怎样的美好，却穷尽一生的努力也无法到达，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孩子。虽然对他来说，西方只是太阳落山的方向，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不过，既然大多数人都认为前往城市才是唯一正确的事情，那么只要比其他人更早到达那里就可以证明自己了。林间不时有小动物的身影掠过，枝头总是传来鸟儿的清脆歌声，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畅游在祥和的气息中，若不是太阳已经行至终点，无法继续同行，他都没发觉这段路竟是如此漫长。皓月当空，群星闪耀，他也走到了树林尽头，但眼前连半点城市的影子都没有，只是一片比大海还要宽阔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