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

“小李啊，帮婶弄张照吧。”
李乌衣从桌上一叠叠木框框里抬起头来。各式各样的木头，各式各样的花纹。大小却是千篇一律的12英寸×8英寸，无一例外地蒙着一层红纸，遮掩着木框框住的一切。
“王姨，咋啦，出啥事了？”
从门口进来的妇人，披着一身灰色长衫，戴着一顶黛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
李乌衣认识这个妇人，是旁边五幢302室的。前几年没了老伴，老伴的木框框，就是李乌衣亲手雕的。
“帮姨弄张小斌的照吧，用樟木的。”
妇人摘下了帽子，语调带着沙哑。李乌衣这才看到她的眼睛。
那像是一对红纹的榛子，昏沉的红红成了夕阳。看不到风，看不到雨，像一盘看不透的沙。在那样一张失去了肉色的脸上，除了夜一样的黑，没有丝毫的光。
“王姨，您先坐，喝口水。”李乌衣搬来一张椅子，从一旁塑料袋里抽出一瓶水，递了过去。那袋子有些破烂，依稀可见上面“政…………水”的字样。妇人没有接，反而显得有些局促，散发出不安的气息。
“小李啊，姨不给你添麻烦了，过两天姨来取。”
说罢，妇人抓起帽子，压低帽檐，推开门两步作三步就走了。
李乌衣瞥见妇人推门的那只手，有鲜红色的斑点。
李乌衣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略怔了神。
像是看透了什么，李乌衣回过神来，轻轻地深呼吸后，在木框框里，再度埋下了头。
“小斌，小斌，小斌…………”喃喃念叨着，伴随着木刀的琐碎声。
单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