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一日 文/花犯(4)

“老大，你说这是不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一个浪人瞧直了眼。
“不是不是，据说是这家的传家宝。”另一个浪人抢着说。
“你瞎说，谁不知道他家的传家宝是教书先生的琴。据说他爱琴如命，只有逢年过节宴请宾客时才拿出来弹个曲。不过听说那把琴被谁给摔坏了，怎么校音都校不准。”
“嗨，就是他家的混世魔王干的呗。你们说巧不巧，要不是他家小孩把琴摔坏了，谁知道琴盒里藏着一块玉佩啊。”
“要我说，这玩意还是宫里传出来的，说不定琴就是宫里的……”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 ”
月光下两个愣头青吵的不可开交。
“闭嘴！”领头老大怒喝一声，“你们管它是不是宫里的，现在落在我吴七手里，它就姓吴！我想留就留，想换钱就换钱。你们再吵谁也捞不到一个铜板。”
这下没人敢吱声了。老大用胳膊肘怼怼我，“老头，想啥呢？”
这一怼把我从游离中怼回现实。“啊，没啥。我在想这腊八还没过去，再去寺庙还能不能讨碗粥。”
“嗨，你可真是个穷酸命！咱们现在有了这块玉，还愁什么吃穿！”老大大力拍拍我的肩膀，拍的我咳嗽连连。
“我老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就算是荣华富贵也享不了几天。你们年轻，路还很远，以后谋个正当事儿做，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多好啊。”我边说边把黑布和棍子还给老大，“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虽不是好聚，但还是好好散了吧。”
见我要走，老大问，“你什么都不要？”
“不要。”
“那这根红绳你收下吧。好人一生平安。”
看着他笨拙地从玉佩上解下红绳，我忍不住想笑。我居然从一个强盗嘴里听到“好人一生平安”几个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在那座城逗留一阵，忽有一日听闻城外死了几个壮士，死相很惨。
这事是一个看我蹲在墙角晒太阳的小孩告诉我的，他赏我一把毛嗑，我就嗑着瓜子陪他聊聊天。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小孩老成地叹道。
“怎么说？”我盯着阴暗处一堆脏兮兮的雪，心想它什么时候能化掉。
“前些日子罗家的传家宝不是丢了嘛，罗家主派了好些人去抓贼。不巧那些贼让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给碰着了，杀手为了邀功领赏，把贼全杀了，割下他们的头送给罗家主。”
“罗家主是哪个？”
“你是外地人吧，罗羽你不认识？就是那个……”
“噢噢，听说过。我老糊涂了，一时没想起来。”我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这杀手真不会办事，万一把人家大爷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罗家主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了。”小孩啧啧道，“好在传家宝找回来了，罗家主赏了杀手很多钱，这事就算了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喃喃道，“那玉佩背负好几条人命，恐怕是不祥之物……”
“嗯？你说什么？”小孩正倒腾布包里的几本册子，没听清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