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登程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多日落雨独今日放晴,天高广阔并无云角,倒有些秋高气爽的意味。孟哥儿起身梳洗拾掇罢去敲九良房门,只合三声,门便从里拉开:“孟哥哥好睡。”面前的人有些颓唐,眼中血丝密布,眼角泛红,但也扯出一个笑来,不愿与来人对上目光,孟哥儿看他仍是昨夜玄衫,衣扣整齐,袖有折痕,倒好似一夜未眠。
“九良,那我现下即刻便启程了。”孟哥儿一时不知怎样开口,垂着眼,两人一夜间仿佛生分了许多。谁都不知下句该接什么,谁都不愿道破一字走。
“欸,想必骡马车轿在巷口已等着了,我送送你。”九良从屋内出来,与孟鹤堂一错身便向院外去。
“周宝宝。”孟哥儿声音软着,昨日悲恸过甚恐是伤了嗓子,听出几分痛的哑来,又似一点哭腔,有些宠但又做疏离。
九良停步在院儿里,秋晨的瑟瑟风穿过竹叶,带起他玄色的衣角,“嗯。”
“都托给你了,等着我。”似是一句嘱托,又似是一声渴求,孟哥儿贪恋那一夕烛光,却也要做云儿的依傍,他单薄的肩头与盈盈一握的身板,本就不适合扛住苦累和惆怅,却生生扛了若许年。
“好!”九良抬步出门,朱漆的大门敞着,空寂寂的院儿内留藕荷色衫子的孟哥儿里在屋门前,低头绞着袖口,仿佛他才是那个做错事的孩童。
叫小厮把包袱箱子都抬上马车,自己向车夫叮嘱几句,九良故作忙碌的样子,兴许这样他便不用扶哥哥上车,便不用在巷口挥手作别。更不必扯着他的衣衫饶着同他再多说几句话,再在他剪水的瞳中缱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