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到读书球】李百川《緑野仙踪》

几月前读完的《绿野仙踪》，到今日方才闲下心来略作记述。
清代的半白话小说已是巅峰，读来令人神醉，古典小说该有的样不是现今古文小说和古风小说能够比拟的，这些作者的成长环境依然造就他们良好的写作能力，在剧情上或许不如当代小说紧凑曲折，但在引典用语上的风雅劲道，已然不能企及。诗词曲赋是化在小说里的，拈手即来，他们是在写真实的生活，后来人只能尽力去想象模仿他们的生活。
神仙志怪类小说从古至今不入主流，是杂书，是闲书，然而却有着大量的读者追捧不绝，重点便是一个趣字。通俗小说这么吸引我的原因在于它的趣是海纳百川的，有低俗的趣，也有高雅的趣，关乎衣食住行，男欢女爱，也有士农工商，家国理想，像无数个普通人的经验被剪辑到一起，酸的，辣的，咸的，甜的，一股脑在你心里爆开，又缓缓的让你逐次分辨他们的精彩，普通人就能读的懂，看得开心的小说。仙侠志怪类小说是闲书中的代表，这是想象力最广阔的天地，有着摆脱俗世，上天入地，长生不老，逍遥自在的憧憬，自达官显贵至平民百姓，封建制度下的人始终有着共同的向往。
如果《绿野仙踪》只是讲述如何成仙入道，斩妖除魔的仙侠小说，可能仅仅是个三流小说。他真正的的精彩在于世俗的刻画，现实生活如此真切残酷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成仙入道才显得这般超脱难得。用写实的手法写仙侠小说是最见功力的，这部小说在冷于冰碰到火龙道人以前根本看不出是写仙侠的，即使成了有法力的道人，冷于冰还是按照世俗的思维去处理世俗恩怨，人生变故，家族兴衰，官场成败，实乃本书之绝色，写世俗比写成仙要精彩得多，仙人只是见证辅助者。
全书最让我感动的是陆老管家，这种托孤老忠臣的形象总是很简单就能打动我，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冷于冰那句“非要如此，我才快活”真是替我在说话。最精彩的两处情节一是温如玉遇金钟儿一步步走向倾家荡产，另一处是邹应龙遇袁公公指点奏严嵩。前一处可谓恨铁不成钢后的胆战心惊，后一处应为迷途遇明灯的喜不自胜，可贵的是细节刻画让人汗颜，这种功力真是经历过的才能如此生动描述。邹应龙奏严嵩这段也行民间早有流传，与袁公公的对话真是又有理又有趣，新科状元与老成太监，全在对话里显出各自模样，能一拍即合。虽有凑巧，更多还是语出真诚，真诚之语必多让人体味。一个是人精，一个是才子，一个世俗之道老辣圆熟，一个文采礼仪处处合距，有趣有趣。
世俗之道非我所长，然读之令人见识大开，世上竟有这些类人物，一样米养百样人，于极度写实中做仙侠文，实乃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