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致心疼

【28】
秋，是夜寒缠绕，灯醒人不眠的。
七堂寂寂，散了一天课业，小厮才敢叨扰小先生，告诉了他，今日德云总学内发生的事。九良挂念师父当时就要前去，被七堂的小孩儿们拦下：“小先生别心焦，孟先生一直都在那儿，听讯大先生都醒了，现在想必需要休息，去了也是打眼，七堂的事务还需要您操持…”
一时间说的九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倒不是没了主意，只是千头万绪自己也不知是在为谁所愁。担心师父此次病急伤了根本，担心孟哥儿悲伤过度，担心少班主真有掣肘，担心陶班主沉疴难起。
其实他不愿触碰的是，自己在担心云哥哥真是坠楼难医，如若事真，那么孟哥哥该有多心痛。而此时的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劝解。他自己都走不出此刻心局，又如何开导他人。
他不愿承认的是，自己该有多心痛。
但他明白，自己已不是垂首在孟哥儿身后的孩子，不能再让他一人独对苦痛，即便这苦痛与自己无干，也要设法同他承担。
九良进屋启了箱笼，将铺底的银子包取了，这都是平日里积攒下的，读书人清贫，纵使是大先生的门徒也只是近些年日子才有了起色。九良惦着，已近中秋连绵冷雨，将抗寒防风的衣裳叠了，又将之前孟哥儿订给自己不舍得穿的新绒袄拿了，想着裹在大氅里也是暖的。铜的手炉，雪的新炭，甚至平日里他吃着顺口的点心也用油纸包了，存在一处。
帮孟哥哥打点好行囊，点了小厮备了车马。又在灯下展纸研墨给各馆驿写了信，在京城到江宁的陆路上定了“包赶程”的骡马，所思所虑尽求事事周全。
只待明日，送自己的哥哥早登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