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乐》（五）红袖

三日后，冬至，跑马场。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天这场子也能跑么？”有个小公子哥裹着大氅在观楼上瑟瑟发抖，旁边的小厮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水饺给他。
于成大就坐在那个人旁边，晋阳春坐在于成大旁边，冷雾坐在他身后，背靠着晋阳春的背，昏昏欲睡。
“于老板，一会儿比赛完，我姐就要嫁人啦！”晋阳春一脸地兴奋，“你就说一句，抢不抢，咱把新娘子就抢过来！”
于成大笑着说：“你别闹了，我跟你姐姐只见过一面，萍水相逢而已。”
“可你喜欢她啊！”
“嗯？哈哈哈……晋阳姑娘这样美的，谁不喜欢啊？那不是个个都要抢亲了？”
于成大说完喝了一口案子上的茶，感觉有些凉了。
正午时分，赛马开始。
日头是白色的，青色的天空有几缕残云，马儿们起先是踏雪而行，后来是扬沙荡雪，最后则是泥浆飞溅……
比快的，是方才吃水饺的小公子胜出，比耐力的，是晋阳春胜出。
“你的那匹丑马有点意思啊……”冷雾喝了一口茶，咂么咂么，说道：“你们家茶还是那么好。”
“他的马也是我卖给他的。”晋阳春迅速瞥了一眼旁边已经睡着的公子哥。
“啧，真行，你是这个。”冷雾比了个大拇指，晋阳春也就吃这一套，高兴得摇头晃脑，他正想跟于成大也说这件事，却发现于成大正聚精会神地望着马场。
赛马的鼓又被敲响，节奏慢了很多，但也足以震荡人心。
晋阳湖身穿烈焰红袍，头戴黄金珍珠凤冠，白玉的项圈上镶着流光溢彩的沙漠石……
她的头发没有都盘起来，散了一部分在身后，风一吹，就飘飘悠悠的。
“咦，我姐怎么没戴红盖头啊？”晋阳春问道。
于成大没有回答。
“我，晋阳湖，今嫁与乾宗申，从此后晋阳家与乾家结永世之好！产业皆相互流通，不分彼此！”观楼下的两侧看台站满了人，西北九城的人来了大半，他们有的在鼓掌叫好，有的在议论。
“乾宗申……已死十三年了，自然不用盖盖头……”于成大说的声音很轻，晋阳春还是听见了，他飞身跑下观楼……这时，楼下的晋阳湖突然回过头，于成大看见她的长发飘飞，红衣鼓动，火一般的红唇却比不过那双明亮的眼睛，她也在看于成大。
当晚，于成大喝得酩酊大醉，分不清东南西北，冷雾把他横搭在马上，慢慢悠悠地从跑马场回酒肆。
途中，晋阳春也追过来，骑着他那匹灰色的马。
“老于，”他推搡着于成大，“你明知道乾宗申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呃？”他也喝了酒。
“他醉晕了。”冷雾道。
晋阳春抬头看了看冷雾，“那你告诉我，我姐为什么会嫁给一个死人？”
“你这么聪明，不知道？”
“……没必要的，没必要的！”晋阳春踢了于成大一脚，“她自己开心最重要啊！”
“要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他又踢了一脚，冷雾怕给踢傻了，就让马离晋阳春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