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佑百子
北方缄默无声,等着九月燃尽,盛京的落木均萧瑟了。风从更北处来,却并非笔尖这一词半句讨来的秋色,这风便往更南处去了,仿若要从故土携一领温情,给那失去了皂罗袍的孩子披上一披。
郭老先生坐在书案前,面前三个小童背着手,看上去个个伶俐聪慧也有几分沉稳老练。
“这几日常背的诗文背来我听听,现下入了秋,当能背出应上景的更好。”大先生收起一贯的慈爱,一点清光入户的堂里,看上去不怒自威。
“师父我知一句!”为首一清瘦的孩子,声音脆响。
“说来。”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一句终了,堂里越发静默。余下俩孩子对视一眼,也觉不妥。
“有何讲头儿?”师父声若深潭,并无涟漪。
“出自明的《清平山堂话本》,更早还出于元代尚仲贤的《三夺槊》…”这孩子神色明朗谈吐自若,可一语未了,便被外面的响动打断。从外跨院儿匆忙跑进一小厮,手中一封麟儿手书,上印德云的加急戳儿。
大先生看了看孩子们,摆了手让他们先散了,接了信展开满篇。虽信中用尽和缓之辞但仍如锐器刺人心肝。
麒麟班云圣病倒,云儿坠楼病笃危殆,麟儿说有自己看顾照料,父亲不必担心。怎能不担心?信件如此也定是遮着说,实情为何不由更令人悬心,既然麟儿照料若不是有所掣肘,又怎会加急来报?这哪一个孩子不是在自己身边看着长起来的,哪一个不算是至亲骨肉?大先生只觉有人在剜他的心,恨自己早年放他们历练,急自己无法护他们一生。
一时间愁措伤心只觉眼前昏暗,影绰绰看到院儿里秋光中长衫玉立,衣摆翩飘走来一少年郎,却倾身倒在桌上,手中所捻的信纸散落一地。好似自己诸多的学生,尽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