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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异乡情歌

2023-04-26 来源:百合文库
面对没有见过的东西总是令人彷徨无措,就像眼前的这片海。可是想要超越此世从而跨入梦幻,又不得不越过这片海。
海风拂过,芬芳钻入我的鼻孔。溺水者同鲜花一起漂浮,将海水染成令人浮想联翩的粉红色。
港口只有一位老人。问他姓名,他朝我尴尬一笑,挠了挠头,从他漏风的口中漏出一句“忘了”。他告诉我,这里是永恒之海,是死亡之海,也是遗忘之海。落入其中的,将不会有人记得。只有海浪施予慷慨,让他(她/它)翻涌到表面被同伴目击,才能唤醒目击者的记忆。然而,行客匆匆,即使被人见到,也不是曾经同行的人。这是永恒的遗忘,也就是永恒的死亡。这就是唯一的永恒。
他替我发了一份给家里的电报。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电报员,曾经沿着山脉传递令人心碎又向往的信息。细碎的话语被孤独的群山拦截,留下其中温暖的片段聊以安慰,剩下的令人心碎的部分则是到达另一个人的心里。
他的自我介绍停留到了这里。剩下的是告诫:作为一名旅者,不应该在船上过度停留,也不要问起船员们的故事。彷徨于永恒之海上的人,都有未曾愈合的伤口,都有临危之时的爪牙。他们的收敛,都是因为对于永恒的敬畏。
我和他在海边坐了有两群海鸥飞过的时间。我看着海面,有时会惊奇地指给他,那个地方有鱼沐浴着粉色的水雾飞跃而出。然而他只是一笑。告诉我,那种鱼,只会在人们产生错觉的时候出现,以至于它们是否真的存在,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错觉太多了,他说,以至于我们都无法分辨哪些是真相哪些是错觉——最后都只能是错过。我默然。坐到夕阳反射出一片温暖。
他的名字是我在登船的时候才知道的。一位叫布兰琪·杜博伊斯的苍白女海员带领着我上船时,老人突然拉住了我,告诉我,他叫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我顺着他直勾勾的眼睛看过去,粉红色的海浪之上,漂浮着一个美丽的身影。
那是费尔米娜·达萨,他昔日错失的伴侣。他在海边等待多年,只为了等待海浪一次次将她带来,让他一次次回忆起他们甜蜜的往昔,顺带着还有他的名字。
轮船启程的巨响,奏响了这一段漂泊多年的异乡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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