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5)

华宫脑研究中心并不如赫恩想象的那般死气沉沉。环形大楼的中央区域几乎全都用于员工消遣，主流餐饮品牌的直营店基本都能在这里找到，加上点缀其间的小型咖啡站、烟吧、按摩房，以及虚拟游戏厅，这里的规模就可以媲美一些中小型商场了。
相比商场，这里最大的不同还是多了一些员工自由出入的工坊（Workshop）——按照久世的说法，叫做“老男孩们的沙盘”。科研人员总是比想象中要精力过剩一些，来这里开发一些和业务无关的“副产品”成了一种常态，这些高科技玩具也经常成为产品原型的测试工具。
“敝社正在开发的外部电脑，前两天也在这里完成测试了。”久世再次开始了自满的介绍。
“外部电脑？”
“我们已经初步解析了人脑的信息处理机制，并且能让信息在人脑和机械介质当中互换——当然，这还得多亏宇佐见小姐的研究。外部电脑就是一种介于穿戴式控制设备和电子脑之间的产物，相当于为人脑插上了分机，额外的容量和驱动模式可以让人自主控制一些原本不存在的部件。”
“就是义肢吧。”宇佐见补充道。
“最早的扩展性义肢只是对人原有功能的强化。液压式机械臂能够大幅提升人类的力量，但依然需要用双手来操控，搬运重物的同时还要处理即时通话，就依然是一件麻烦事。脑电波遥控算是一种解决的方法，穿戴麻烦不说功能还十分有限。”
赫恩想象着利用外部电脑给后背装上翅膀的场景。曾经是天方夜谭的东西，似乎也即将成为现实。“不过，额外接入电脑的话，是要对人体进行改造的吧。”
宇佐见有些惊异于赫恩展现出的好奇心，倒是久世若无其事地答道：“所以只要统一了接口协议，我们就都先拿自己做实验了。”
拿自己来做实验，听起来像是值得歌颂的科学精神，在赫恩看来却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垂直式电梯载着三人下到地下三层。所谓“中央观景台”，其实就是一个环形的地下观赏区，这和两个女生想象的“人工温室”模样有不小的出入。幽暗的环境下，上世纪的氛围铁克诺（Digital-Ambient Techno）伴随蓝色灯光慵懒地徘徊于整个大厅。赫恩只听宇佐见“呀”一声惊叫，抬头望去却见一组巨大的水族箱立在观景台中央。
随后是幽深的蓝中现出的那几朵，岁月静好的影子，一如昨日梦境中所见到的那样，与世无争地飘荡着。
“是启示吗……”宇佐见喃喃道。
“是既视感吧。”男人的声音依旧镇定，“有那么一种浪漫的说法，所谓既视感，就是自己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中残留的记忆体验，总觉得什么东西存在过，切实地见过，偏偏一时想不起来。平行时空啊！说不定真有那么一个世界，日本没有迁都，世界爆发战争，外部电脑用作军事，可能还会有另一个叫久世的家伙在东京的什么大学里做医科生吧！”
赫恩没有说话，倒是宇佐见的额角开始渗出汗来。
箱中的水母并不理会外面发生的一切，自顾自地鼓动起蕾丝般的裙摆，任由千万条触手不紧不慢地在身后飘荡。赫恩只是欣赏它们的姿态，氛围铁克诺千篇一律的节奏又让她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