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智能：纽约] 第十二章 呈(3)

“可惜了。”知奈美放下了两口就被清空的鸡心，手指捻了捻不小心蹭上的油，拿起桌上的餐布认真地擦了擦手，掏出她的手机，点了几下：“喏，这是他们在上海合租的房子，我黑进了他们的安防摄像头，把摄像头转向了他们的床，现在是北京时间9：30，这两人真是能睡啊，竟然到现在还没起。”
程墨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瞬间。明明纽约今夜的夜色晴朗的让人想欢声歌唱，但是他的世界却轰地一声巨响，瞬间把他轰的失去了知觉。
程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段时间他的世界一片模糊。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很想伸手去接知奈美手中的手机看个仔细，但他的手却怎么都伸不出去。他就好像被捆绑在了这个椅子上，哪怕他的意识想奋力挣脱，但是他的身体就像瘫痪了一样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能看到知奈美的手机屏幕上那两人睡在一起的样子，却失去了其他所有的感官。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所有的响动都好像来自他的大脑深处。世界好像很安静，也好像很吵闹。他的脑海中就好像有一个一直颤动不息的音叉，正以极高的频率颤动着，嗡嗡的声波来回震荡着他的大脑，好像随时想撞破他的头颅冲出去。
以前他和张九九在一起的记忆也在同一瞬间伴着低鸣从脑海深处升起，一帧帧地像慢动作般回放着：两人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第一次一起吃饭，第一次牵手接吻，第一次吵架。他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些画面好像有点不那么真实，甚至开始怀疑这些记忆是否真的在他的生命中存在过。那一刻他开始分不清回忆和现实，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一直在坠落，坠落。
知奈美用大拇指扣住中指，在嘴前哈了一口气，微微蓄力，一下就弹在了程墨的脑门上，但是程墨依旧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只好从椅子上跳下来，兴致勃勃地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抡起手臂一巴掌就扇在了程墨脸上。
“你干嘛啊！” 程墨突然被疼痛从坠落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他捂着掌印分明的脸，冲着知奈美怒目而视。
知奈美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坐回座位，对着侍者勾了勾手指，侍者就像得到了命令一般赶紧捧上来一个冰袋，然后给两人换了一轮扎啤，本来正在消亡的气泡又重新回归了生机勃勃的样子。
知奈美把冰袋递给程墨，她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程墨的反应：“其实敏感如你，又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发觉呢？只是，自欺欺人终究有个限度，梦做久了终究会醒，你还打算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不可能！我来纽约前的这个暑假刚刚去找过她！我们去了一个从没去过的海岛，一起吃饭逛街，一起看电影散步，我们在海滩边搭了一个帐篷，看着蓝色的荧光在我们的脚边流动，也看着星光在我们的头顶闪烁。我们明明就像破镜重圆的情侣一样。不可能，你这视频一定是假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程墨好像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指着知奈美的鼻子大声向她咆哮。
“你们在一起呆了多久？”知奈美对于程墨的指控没有一点反应，她依旧淡然自若地喝着扎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