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懂的曾经
倒了杯茶,味道有点苦涩,颜色也不是很好看。指间滑过那一册册的书本,旧黄的书页在叙述着岁月。不免的,我开始想念纯粹活在书里的那段记忆。
爷爷和叔公是会品茶的人,他们最喜欢在午后,沏一壶碧螺春,然后畅谈古今。而我就会在一旁听着,为的自然是婶娘做的茶点,我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就这么听着,不自觉,就渐渐理解了。对着文言文,解释不了,心里却是知晓它的意思的。叔公对爷爷说,我天赋自然,是个会享受的人,倒不必刻意教导。
叔公在大陆待了三年,我到底没学会茶艺,大概是觉得他们会了,我又何必学呢。每次,那茶叶在热水中翻滚,一卷一舒,看着,很开心。叔公则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不知道我在笑些什么。我依旧低着头,痴痴的笑,这茶待在杯里和盒里是不同的模样,哪儿都有它的风韵。当然这些,我不曾告诉过叔公。
叔公对我很好,许是爷爷的原因,也许是父亲的原因,只是总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学东西总是很慢,教的越是认真,我越学不会。可若是自己去领悟,往往要比其他孩子学得快些。爷爷对叔公说,我是有福气的孩子,不必太认真去学,懂得大概就够了。
后来,叔公要回台湾了。爷爷没有去送他,叔公说他懂爷爷的心意。要走的时候,叔公突然对我说:“阿妹呀,要好好呀。”叔公摸摸我的头,就走了,一路上,没有再回过头。
我问爷爷,为什么不去送叔公。爷爷在给花浇水,愣了一下。他说:“每次都是看着他走,知道留不下,就不去送了。”
我只知道爷爷和叔公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和好兄弟,他们经历了许多我们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事。曾经,他们一度失去彼此的音信,好久之后也只能靠书信来往。我看过那信,每次都只有寥寥数语,却报了平安,解了思情。
叔公总是会回来的,我告诉爷爷。爷爷没说话,继续浇他的花。大概还有些内情,是我不知道的。这满园的花,品种多的,我都说不清。这院子一年到头总有花开,很美又不艳俗。爷爷曾说:“你愈真心对它,它就开的愈认真,这花有时候比人活的还好些。”我看到了爷爷的背影,朦胧中感觉,这花是自在些的。
叔公书房里的书都留了下来,说是给我的。那些书一直替叔公陪伴着我,我看的很认真,我想这书里的话,是叔公想让我明白的。而那套茶具被放在橱窗里,爷爷始终没有再用它。
如今,我读完了全部的书,时光也流逝了十二年。有时,一个人默默回忆这些时光,感觉爷爷和叔公的曾经,教会了我知己的意义;满园绽放的花,教会我,不论成败,只争朝夕;脉脉含香的碧螺春,教会我,一卷一舒,随遇而安;而那叔公留下的书,更教会我,万事万物,唯心而已,而此心不变。
物是人非。有许多事,我仍然不懂,却也不着急。我依旧会慢慢去领悟,一步一步走,走我该走的路。大概多少是受了些长者的影响,不爱过分喧闹,喜欢一个人静静待一下午。
钟摆动了,回过神时,人有些怅然若失。坐在书房里,看着墙上那老旧的长钟,想着爷爷和叔公说过的话,那些我读懂的或是还未读懂的,都藏在心里,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