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与捕

十年来，他东躲西藏，试图摆脱她的追捕，但这女人总是能看穿他的伪装，紧追不舍。
他也后悔过，如果当年不去做贼，而是好好听师父的话，进了六扇门，凭自己的本事兴许还能当上这女娃的上司。
不过要不是他一夜之间卷空了奸商们的私帐本交给太守，要挟他们捐粮二十万石赈灾，恐怕中州城外几万流民都会无辜惨死。
而现在，逃无可逃了，膝盖上那荼毒的弩箭彻底断了他逃跑的念想。
“丫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查到我的？”
满月之下，芦苇荡中，面对着她，他问道。
“或许是直觉吧。”
她的语气冷若冰霜。
直觉吗，罢了。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说不清楚的。
也许是有缘吧。
“此地向北五里的山中有一破庙，看看那香炉下面。”
他最终决定告诉她藏匿财物和那本轻功秘籍的地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
临时搭建的刑场周围，跪满了头戴素巾，身披麻服的百姓，茫茫望不到尽头。
“恩公啊！”
高台上，坐着几个监斩的官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带头的那个，他还认识，却又不像是记忆里的那副样子了。
他摇摇头，视线越过他们的头顶，落在远处的天空。
他这一辈子，从未想过要施恩与人。
一日为贼，终身为贼。
他知道自己一辈子终究也只是个贼。
铳声响起时，他只觉得全身如沙土般迸散。
“恩公啊！”
所听见最后的声音，是几千几万百姓的哭号。
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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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跪下了，耳朵里轰隆隆的响。
自己的右手小指火辣辣地疼痛。
等到她看时，发现小指上的那根红线断开了。
还记得二十年前，在这城外北方的一座破庙里，有位少侠给了年幼的她一袋饼子。
“没事，若你想还，以后去六扇门，找他们打听轻功最厉害的捕头是谁，准是我没错了！”
待到少侠离去后，她方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指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红线，远远地一直延伸到天的那一头。
*****
兴业二年，燕王上京靖难，中州一带盗匪四起、乱军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兴业三年春，有流民十二万人聚于中州城下，太守谢天下开常平二仓放粮赈灾，数日粮尽，城中李、贾、王三大商家囤积居奇，不肯借贩，流民饿死者众。时有任侠之士诨号一道风者，凭绝顶轻功一夜间盗走三大家族之家宝，勒索粮食十万石赈灾民，三家不得不从。大统二十年，一道风为六扇门名捕苏千秋所擒，铳毙于中州城外百步坡，时任八府巡按谢天下监斩，行刑当日，周围数州郡百姓数万人来此披麻戴孝相送。
——《中州城志·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