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有关能登。(3)

鹤田先生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心下一惊。神明？于是没由来的，我又想起那个自称为神明的老婆婆来，“神明啊，鹤田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呢？”
“哦……”鹤田先生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苍老的指尖划过一节一节的精细花纹，划到了底，便又重头开始，就这样反反复复，仿佛有许多细密的故事，埋藏在他的心底。“能登小姐，有一个故事，我想讲给你听。”
突然，窗外的鸣蝉拼命似的叫喊起来，一只接着一只，一片接着一片，变成了蝉鸣的海洋。夏日的暖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散落了一地的树叶光影随着风的节奏也摇晃起来，和蝉鸣一起发出沙沙声。
鹤田先生停止了手指的摩挲，他有些浑浊的眼睛慈爱地望向我，却在这一瞬间眼神变得清晰又坚定起来——就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那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嘴唇微启的那一个罅隙——“一个有关于，起死回生的神明，的故事。”
一切突然变得喧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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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鹤田先生离世的第三天，他的子女陆陆续续从各地赶了回来，参加老人家的葬礼。我还记得他用手摩挲杯子的模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模样，还有他最后一刻，躺在病榻上的模样——“如果可以，能登小姐，我还想回到那个山头，见一见曾经的光景。”
——“传说是这样的，你需要一个人去，沿着后山背的小路走到尽头，那里有一块圆石，如果圆石下的草是金色的，就绕着圆石走一圈，许下愿望，传说这样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死去的人，能回来五个小时。”
——“哪怕是五个小时也好啊，让我再看看，这世间的光景。”
——“祖父……”
最后的时候，他像个孩子一样，呢喃着、反复呢喃着祖父的名字，然后缓缓睡去了。不知为何，一向冷漠又无动于衷的我，落下了泪来。泪水砸在他逐渐冰冷的手腕上，一路慢慢淌下。我用指腹摩擦着他的掌心，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就像他摩挲杯子上的花纹一样，我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
那天傍晚，我去了我常去的面店，却没有点我喜欢的荞麦面，我点了一杯啤酒，就这样在角落里喝着。
老板浅野也和我絮絮叨叨地说着，最终我还是问他，你相信神明吗？
他明显停滞了动作，把手上的活放到一边，站在我的面前，认真地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是有神明存在的。”
我已然醉了，昏黄的灯光晃晃悠悠地，似乎又回到了遇见能登婆婆的那个黄昏。那个少女一般的老婆婆的身影，和鹤田先生一瘸一拐的身影融为了一体，在灯光下，缓缓向我走来。我夺门而出，一个人跑向了后山。
不可思议的是，在后山，我的确见到了带着金色的草丛。正如鹤田先生所说，那是属于神明的金色的光辉。神情一晃而过，是多年前的一个黄昏，我恍惚想起，那位能登婆婆手中拿着的，似乎也是这样一把金色的，闪着动人光辉的草丛。
我许下了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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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常像平时一样走过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踏过泥泞与花草，去往我工作的疗养院。有关于我为何要在此工作，我依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似乎有什么在潜移默化地悄悄改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