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锦年(三)日子如常

俞梓墨已经在庆云坊住了六七天了，这些天一直都在屋子里养病，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每天都回来照顾她，陪她聊聊天，俞梓墨知道了她叫琪琪，是庆云坊隔壁卖包子的老王家的闺女，琪琪是个直性子，很好相处，从她那里俞梓墨知道了不少关于庆云坊的事儿……
这天，天气很好，俞梓墨虽然经历如此祸事，但到底是个心里阳光的女孩儿，这样灿烂的阳光总会让她心感愉悦。现在有了容身之所，她还未亲眼见过那些唱功一流、各个儿都有自己的绝活儿的角儿们，也还没有看过每天在院儿里练功的小学徒们。看着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梓墨就让琪琪带自己到这庆云坊随便看看。
刚一出去，就看到张云雷拿着一把戒尺，在院儿里盯着小学徒们吊嗓子练功，俞梓墨往他身后近处走了走，听见他居然在考那学徒背诗。“忳郁邑余侘傺兮”“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吾独穷……”俞梓墨正觉得这小孩子背不下来使劲儿想的样子有点儿好笑，就听“啪”的一声，张云雷的戒尺落到了小孩儿的手上，“昨天可是刚教过你的！”这孩子不大，也就七八岁，挨了打，好像更害怕了，也不使劲儿想了，就伸着手和师哥认错。“啪”又是一下，张云雷打完接着说:“不上进，一天净会偷懒了，什么时候能成角儿啊？去墙角背吧，什么时候背过，什么时候吃饭，还有今天的唱儿一段也不许少啊！”看着那孩子向墙角走去，他才让其他几个孩子去吃早饭。看着人都走了，俞梓墨看着那孩子怪可怜的，就走上前说:“他还小，背这《离骚》确实是有些早了，他可能还未理解书里面的意思。
”张云雷这时才发现俞梓墨在他身后，转过身来，依旧是那么彬彬有礼地问道:“俞姑娘怎么出来了？病可都好了？外面风大，可别冻着了！”“我没事儿了，今天外面太阳好，我出来看看。”俞梓墨说着，眼镜不时地往那孩子那边瞟。张云雷知道她心疼这孩子，他作为师哥，心里也不愿如此，但嘴上却说:“不仅是背书，这几天的唱儿和贯口都未好好儿地练，我若是再不管，教师父知道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看着俞梓墨还是有些不解的样子，张云雷接着说了下去:“‘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这个道理越早知道越好，他现在还小，但是国家动荡，他是家里边儿唯一剩下的了，在这里，虽是江湖人，但他确实还小，文化不能落儿下，将来能有饭门，也要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饭，能分清是非才好……”听着张云雷的话，俞梓墨心里不由地赞叹他虽是江湖唱戏人，但却如此通晓大义，实在难得。
不禁想起之前也听过父亲赞颂郭老板的为人，心下一明，有这样通透的师父，又怎会教出差的徒弟呢？看着俞梓墨不说话，张云雷以为自己的话让她不高兴了，于是便转了话锋，问道:“俞姑娘用过早饭了吗？不如今日同我们一起吃吧。”张云雷回头看向在一边儿和大林说话的琪琪说:“琪琪，你也一起来吃早点吧，和大林一块儿。”
俞梓墨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冲张云雷点了点头，然后说:“正好我还没有见过其他人呢，一会儿你还能同我介绍一下他们，也要麻烦他们以后多多包容我了。”张云雷笑了一下，说道:“姑娘，这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