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记|第一回：初见

村子里有个戏馆，母亲却常说：“这年头谁还听戏啊。”
自奶奶去世后，我也已经接近10年没去过戏馆了。如今也知道这戏馆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这听戏的老人走了一批又一批，这戏馆怕是真开不下去了。
我住着离戏馆不远的地方，回家这几天的晚上也隐约听到过这乐器声和人声。听不出是哪场戏，也听不见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我也就在这样的氛围里昏昏沉沉睡去。
隔天，母亲说带我去村里的澡堂洗澡，等到了澡堂门口，才发现澡票子没拿，我说直接付现金得了，母亲却坚持先用完这澡票子，说这冬天啊，说过去就过去了。我没法，只好在澡堂门口等她，母亲风尘仆仆的赶回家去，说一定要在高峰期前赶回来。
已经是深冬了，我站在澡堂门口跺着脚。澡堂门口用红漆写的“浴室”被描了一遍又一遍，弄得“浴室”这两个字都快要连在一起了。澡堂的斜对面就是这戏馆子，所以，十年前奶奶带我就这样先洗澡，再带我听戏再带我回家。这时间啊，一晃，都快10年了。
 傍晚的阳光总是懒懒的，吝啬般的照在面朝南的戏馆里。我就这样远远的看见靠近门口的屋子里，有个穿着米色大褂的人在不断的甩袖、转身。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惹得大褂上有这么一处出现暖黄色，还有一半陷入暖黄色阳光里的脸。我不知道，瞬间失聪是什么感觉，但那一刻我感觉我听不见其他声音了。他就在这样在屋子里联系着，时而掀起大褂，抬起脚似沉重的放下去，慢慢偏移的阳光就这样吝啬而又不遗余力的照向他。
 他是谁？
 母亲的忽然到来，破坏了眼前的这一份构图。她着急忙慌的拉着我，“快，再不洗，大家吃完晚饭就忙了。”我看着眼前身着米白色的人，产生了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澡堂把水烧的好烫，我在嗷呼水烫的同时，假装不经意的问：“妈，刚戏馆里那谁呀。”母亲正在洗着头，听见我的话，回了句“谁？”。“刚刚戏馆里穿白色大褂那个。”澡堂里满是雾气，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看见我眼里的光。母亲关掉墙上的龙头，挤了洗发露往头上抹去，“你说小傅啊，好像是金老师师兄的徒弟吧，来这有段时间了，不怎么上台，好像嗓子坏了。”“为什么坏了啊。”我紧接着问，母亲打开水龙头，准备冲去满头的泡沫，“好像是……哎呀，这水怎么越烧越烫，这老刘肯定又去赌钱了，我待会出去得告诉凤枝……”“我刚看到老刘往河西去了，肯定去赌了”刚进门的婶儿听母亲这段话，搭了茬。“是嘛，为这件事不知打过多少架了，这老刘怎么还不改。”我看这架势，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就借口自己晕堂出去了。
 快些穿了衣服出了澡堂，冬天天黑的也太早了些。今天没戏，斜对面的戏馆里已经关了门，只有二楼的灯亮着，巧的是，暖黄色的灯把二楼照的亮亮的，也暖暖的。戏馆门口的灯笼也从蜡烛变成了灯。我抬头看向二楼，想从这暖黄色的房间里，看出影子来。可是，直到母亲出来，也没能随我的意。
但至少现在我知道，他姓傅，但嗓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