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嘉 安静

他学会了安静。
坐在摄影机前，看着锃亮镜头反映出自己的脸。
木讷地扯了个笑容。
大家好，我是王嘉尔。
言罢，视线又习惯性投到左肩方向。
没有段宜恩。
追念成风，骤然刮过周身空旷，挟了尘粒直往眼里。
以致眼眶通红收回视线，他怅然微笑还在嘴角。
一个人演戏。
他自嘲。
想来，他一生最真切的笑该是仍然受困于四年前的一曲《安静》中，没有追上世事更迭，流浪在他盲目又殷切的爱意里吧。
灯光暗下来，孤独便逐渐具象。
脑海兀自播放默片。
那上海晴夜里他和他最后的庆典。
彼时乐声止息，他们信步至舞台中央，把彼此身影装满自己的目光。因不安而颤抖着的肩膀更像是在生出翅膀。
王嘉尔牵起段宜恩的手，在富丽灯光下，在鼎沸人声里。
十指紧扣。用尽了一生的勇气。
我爱你。
他语气至诚。笑容淋漓。
此声铿然落进段宜恩心里。
未待众人错愕。下一刻即是拥吻。
再见。嘉尔。
再见。宜恩。
他们比谁都明白，再见的含义。
他们松开彼此，在富丽的灯光下，在鼎沸的人声里。
这是王嘉尔和段宜恩最后一次同台。
舆论早已为台上发生的一切命了名。
上海的晴夜霎时落了雨。有人看到星星坠落下来，砸到地上锈成赭红的污点。
像他们一般的深情。
是不是我们都要背负漠然尘俗，才能不负爱情。
是不是我们都该安静匿于喧哗，才能不说再见。
从此，王嘉尔只敢在黑暗里想起段宜恩，想起富丽灯光和鼎沸人声，一个人轻轻唱着《安静》。
孑身为谁。
是不是，我们都会痛至麻木，也慨叹世道不仁，却仍旧顽固不忘我们是我们。
我们是爱人。
以前没在意，看过就过了宜嘉的《安静》，重新再看真的太戳我了。
我就想，我得赶紧写出来。不然就忘了。
然而我的脑子好像是刀子做的。
边写边难过。
2019.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