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二）

第二杀 断情
望着眉间尺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在视野后，莫邪继续静静地端坐着，一动未动。
“你为何不告诉他这已经是第四十八世呢？这样也好让他死的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工具，莫邪，你太狠毒了。”
一男子身着一袭黑衣，踏门而入，信步走来，气度不凡。熟稔的语气仿佛两人熟识已久，但看似调侃的语气中暗含嘲讽，不知是敌是友。
莫邪无动于衷，平静地反驳道：“宴之敖者，若不是你几番逃避，我儿也不会屡次枉死，迟迟没有杀掉大王。”
月光照在黑衣男的脸上，正好可以看清来者的模样，他便是宴之敖者！
“眉间尺已经行动，你也速速出发，莫要重蹈覆辙。”
“你放心罢，我再也不会……”宴之敖者苦笑一声，然后坚定而决绝道，“这番，这番，我定会让这番苦难结束！”
语罢，他没有再做停留，转身离开了草屋。
屋内，又恢复一片死寂。
无人注意到，莫邪的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她以为自己早就同行尸走肉般苟且偷生。未曾想，自己还会紧张，恐惧，亦或是兴奋？
她说不清楚。
莫邪缓缓地按住胸口，一下、两下、三下……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莫邪并非生性凉薄。历经丧夫丧子之痛的她何尝不想与干将一同偕老，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莫邪屡次欲欺骗干将，远离这是非之地，但她却屡次失败，她如螳臂，挡不住浩浩荡荡的命运之轮。
再一次，干将奉命将铁捧回家，日日夜夜地锻造，三年之后，终炼成两把利剑。
送行时，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莫邪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干将背着剑匣，狂风阵阵，掀翻他的衣角，他就这般立于天地，不为所动道：“你不要悲哀。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番话，还是这番话！莫邪只觉得阵阵寒意涌上心尖。无论多少次，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她都无法改变干将做出的决定。
她早该认清现实。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铸出绝世之剑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可笑的她怎会如此天真呢？
一次次看着他倾尽毕生心血铸剑，一次次看着他从容赴死。渐渐地，悲痛与愤怒化为麻木与死寂。
她，绝情断爱。
莫邪冷然旁观着一切，直至这一世又逢离别时，干将在她耳畔细言道：“对不起。”
这时，莫邪才恍然惊醒，明白原来干将同她一样，早已知道他自己的命运。
无力逃避反抗的命运，只能去直面。
干将千次万次选择直面，而她却仍执迷不悟。
历尽多次的轮回后，莫邪终究领悟道这句话的含义。但愿不算晚，莫邪在心中暗道。双手合十，对着银光渲染大地的弦月向远行者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