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渺小畏缩,寒酸而单薄,是不一样的焰火
因为香薰贵。
而且,听说价格相对便宜的香薰里,人工合成的物质多,且有毒。
有个姑娘跟我说过,说某孕妇曾在做香薰的厂子里工作,怀孕了,光知道防辐射,没防香味,结果生下孩子来没大脑——脑袋还是有的,不过像个葫芦,里面是空的。
小时住院,小病友带我看标本室,玻璃瓶里各种婴尸,有的畸形,跟哪吒似的;有的被摘去脑子,五官之上只有裁成一条的头骨连着,像个花篮;有的……总之琳琅满目,触目惊心。
并由此产生不好的联想,香薰——无脑——婴尸——死循环,走不出。
整个夏天都有忍冬花可看,随手摘一点,插在布丁瓶里,有时躺下来瞥它一眼,灯下的花如同小簇的焰火,无声地,爆在梦与醒的边缘。
小时候过年放炮仗,每个小孩分一包鞭炮,几支花。
白天就放鞭炮,舍不得一下就放完,细心拆散,一个一个地放。
手里拈根蚊香,兜里揣着碎炮仗,边走边掏出一个来,点着,扔掉。
啪一声,在冬天里瑟缩,还没个屁响。
也有不响的,捻线烧断了,哑了。就撅开,点呲花——火药呲……冒点白烟。
现在想起觉得实在无聊,可那时真是没什么可玩的,现在都觉得“穷极无聊”的穷是真的穷。
红砖砌的筒子房,窗台上抹着水泥,木门窗的漆剥落了,窗户根下积着细细的一堆儿土,风把它吹来,却不带走,就这么被冬天冷冷的太阳捂着,捂了一天,还是冷的,日子漫长而贫乏,孩子慢慢长大了。
我把一个哑炮仗放在窗台上,举着香头去点,我害怕,听多了小孩被炸瞎的新闻,我有心理阴影,所以胳膊伸得长长的,伸到手抖。
然而炮仗没有呲出花来。
然后我凑过去看,忘了炸瞎的事,凑过去看。
然后它呲——花了。
我没瞎,只是鼻梁子上被喷了块白,像唱戏的小丑。靠近鼻梁两侧的睫毛好像被烫卷了,因为我看到眼前有黑点在晃。
我没哭,漠然走开,自己把脸洗了。
然后忘掉这事。
今天不知怎么想起来,在忍冬的甜香里独自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