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二
该死的黄包车脚夫不长眼,从殡仪馆带回的东西被撞碎了。没有人为此而停下。炎热的天气让碎落一地的玻璃发出异香。既然没人在乎,也没有必要打理。
但还是犹豫。我站在原地,等待天黑。或许是想那位脚夫能够主动回来道歉。但许是没有机会了。来往的车辆把粉碎的玻璃更加粉碎。我看得见,每一片玻璃都有一个月亮,月亮上,罐装着摔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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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从防空洞里出来,没有人出来指责飞机,他们在互相指责。没有进防空洞的人都没有生还——至少人人都这么想。
我出席了我自己的葬礼。
一个空的罐子,装些焦土,挖个洞,填上。连碑都不曾有。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的,纵使有,也会被突然袭来的轰炸所破坏。
我的葬礼上,没有哭泣。人们草草了事,轮到下一位了。
恍惚,人们看到了我,笑着说我很像一个见过的人,但他已经死了。
我为此表示了痛心,刨开才掩盖上的土,挖出罐子,砸个稀碎。人们把我当成精神不正常的人,叫几个力气大的人把我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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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昏暗起来,天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月亮。
月亮上有黄色的陆地,绿色的森林,白色的云。繁华的城市,热闹的街道,再往上看,是正在看着自己的自己。
這條繁鬧的街市半個小時後也會變得寂靜無聲。
看似永恆的星空終究要被陰霾籠罩。
縱使一年過去,也有人沉浸在昨日的歡愉。
不難想象下水道中蟬在鳴叫。
也不難想象銀針深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