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生】破碎（下）

1、
爹爹去世后，我一直是碎着的。
也许有一个深夜，心血来潮，慢慢地把破碎的自己拼凑起来。可刚拼好，就又碎了。
我还是碎着吧。
2、
大不敬之地的他，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一看到我，还是会害怕。
他的手滴着血，不知道是猎物的，还是他的。我帮他一点点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时，他一直盯着我看，那种不报恶意的，探究的眼神。
他站起来，
“弟弟还在家里，我必须回去了。”
于是我和他告别，他学着我的样子，摆了几下手，转身走了。中途回头看了几次，每次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这才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坡，直到他的背影缩成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
我突然明白了。
从弟弟走后，他就一直是碎着的。
3、
我罗浮生从来没想过一辈子。
我把他的弟弟还给他，那就是我的一辈子了。
4、
我想我是恨爹爹的。
恨爹爹把一个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小男子汉，其实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过早地抛入红尘。从此没有回头路。
我不该恨爹爹的，爹爹吃过的苦我还没有尝到十之一二。
苦，比我最讨厌喝的药要苦上千倍万倍。
这时候，死反而是解脱。可我一直想着，我可能是最后一个记得爹爹来这世界一遭的人，所以不敢死。
死很简单。
那天我动了这个念头，不小心让仇家多砍了几刀，虽然活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但觉得自己的确快死了。哪里料到遇见他。
死是不敢死了。
也不愿意赴死。
5、
他知不知道，他温和的笑容下藏着万年的孤独，和毁天灭地的欲望？
原来我没能救了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死了。对他们来说，真正死去，在世间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仿佛在那许许多多的寒夜，从未给予对方一点微不足道的，却足够温暖心灵的力量。
我抱着他。
这让我们俩都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