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终人(2)

我逃学了，在学校的时间让我越发难以忍耐。我决定早一点去殡仪馆，但愿卡尔先生不会介意我提前了几个小时，我真的很想念母亲。
殡仪馆的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沿着楼梯向下走去，能感觉到温度变得越来越低。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母亲就在那里吗？我悄悄向那走去，卡尔先生大概在那里工作，希望不会打扰到他。
正当我想推开门，门里却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卡尔先生的，还有母亲的。母亲没有死！
“伊索还好吗？”
“伊索是个好孩子，会有人好好照顾他的，安心吧。一会他会来看你，我去取一点药剂，好让你的肌肉放松。”
“麻烦了。”
门被打开了，这是我第一次正视着他人的眼睛。
“我的母亲还活着，对吗？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你也能听见那些声音？”卡尔先生作出一幅十分惊讶的样子。
“卡尔先生，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的母亲是不是还没死？”
“先进来吧。”
我跟着卡尔先生走进了停尸房，母亲躺在一张白色的小床上。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苍白地像一张纸，看起来就是一具尸体的样子，但她确实还活着。
“母亲！”我扑进了她的怀里，哽咽道，“我还以为你已经。。。”
母亲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好冰。
“抱歉，伊索，我确实已经死了。抱歉丢下了你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分明还在我的面前啊。
“我来解释吧。”
卡尔先生将一份死亡证明递给了我，是母亲的。
“伊索，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彷徨者。他们已经死去，却贪恋生命，不愿长眠。于是上帝赋予了小部分人能力，让他们能看见亡灵，能与死者交谈。他们的工作就是帮助死者认同死亡，将他们埋葬。你的母亲还牵挂着你，暂时不愿离开，但在葬礼之前，死神的使者就会来将她带走，而我则是她人生最后一站的送终人。伊索，或许你有着和我相同的使命，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
卡尔先生的话，我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母亲不会再陪伴在我身边了。
“好好活下去。”这是母亲对我说的最后的话。
周五的葬礼之前，母亲回归了死神的怀抱。她躺在黑色的灵柩中，手捧着一束白玫瑰，庄重、安详。葬礼结束，卡尔先生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墓园。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墓碑，我决定了，我要成为他的学徒。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伊索·卡尔。我们会生活在一起。你可以称呼我为父亲。”
父亲将我从孤儿院领回家，每天结束学校的课程后，他就会教导我，怎样成为一个入殓师。
“最重要的一点，首先是看淡生死，对每一位死者报以最大的尊重。”
除了理论，实践也是必不可少的。偶尔，父亲也会带我去停尸房，让我观摩他的工作，看他是怎样劝导那些彷徨者，让他们认同死亡，然后再为他们绘制妆容，就像当初为母亲入殓时一样。不得不说，和死人交谈同与活人说话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会让我感到紧张害怕。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跟我说话的应该是死者，而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