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中的五角星(4)

8. 他是一个乞丐，以前不是。
曾经的他是一个流浪歌手，他唱歌，他追梦，直到有一天被人抢走了吉他并且被打断了腿。
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再去的地方。
他留下了，成为了一个乞丐。
路边的长椅是他最常呆的地方，虽然并不喜欢。
他总是用黑色的眼眸看着路过的人们，面无表情的。这个城市很沉闷，所有人都像夏日里的灰尘，渺小且浮躁。
他们一刻都停不下来，哪怕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们的手指也不曾停止过。
那天他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跟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他的眼睛里竟然有橙色的五角星，简直是太奇怪了。
他看着中年人，中年人也看到了他，然后笑了。
中年人笑了，居然笑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移开目光，眼眸再次沉静下来，一如漆黑的夜晚。
两个月后，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中年人，还是跟初见时一样朴素，眼里的五角星依旧在，只是已经暗淡了。
乞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中年人看到乞丐的时候，眼里的橙色突然亮了起来，然后恢复了平静。
乞丐看着他，自嘲似的弯了一下嘴角，不再理会。
他完了，乞丐想道。
随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观察这个城市，以及城市中在他眼里千篇一律的人类。
9. 十八年了，他现在才明白，监狱并不是困住他的地方，而是他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地方。
十八年的空白，让他忽略了很多，也忘记了思考。
他的乐观不足以应对现在的生活。
他已经累了。
烈日炎炎，他走在街头无比茫然。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天那个乞丐。
还是那样脏，那样安静，那样面无表情。
乞丐也看到了自己，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波动。
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他懂了。
他看到了自己。乞丐转过头的瞬间，他就有了决定。
所以他站到了天台。
底下那么多人，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也像灰尘。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他抬头看着太阳，阳光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
一种他刚刚才理解到的颜色正在缓缓出现。
在它完全变成黑色之前，他闭上了眼睛，纵身跃下。
风声很大，失重很难受，脑子里最后出现的，是早已去世的母亲的脸。
母亲说，要乐观，做个好的人。
可是他只能对母亲道歉：“对不起。太快了，这个社会发展的太快了......”
10. 某个城市的一角，一个小镇里，一个家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夫妻俩永远在争吵，家中的男孩沉迷于游戏和小说，老人家只能以泪洗面。
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也是从那一天结束。
温柔知性的母亲不再充满柔情，身心俱疲的丈夫从家庭以外寻找慰藉，已经成为青年的男生整天关在房里不出门，无助的婆婆在厨房无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