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景】化身孤岛的鲸

第一章 祝罗马早安
他第一次抽出时间回罗马。
是，他用的是“回”。
相比那片从他出生就一直默默给予他精神支撑的土地，罗马，就像是一家旅馆，供疲惫的他打个盹，抖擞精神继续前行。由此，他在这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艺术氛围，更是久违的由内及外的轻松。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走进老地方，点一杯咖啡，坐下来好好品一品罗马的清晨了。
等待咖啡时，他打开速写本，勾画着目光所及的风景。
他习惯来这里，因为它为客人提供了露天桌椅，因为不经意一抬头，他就能和一个宁静湖畔的热闹城市近距离接触。那不远处的教堂与雕像，是他笔下的宠儿。
然而今天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他不喜欢勉强自己，便收起笔和本，靠着椅背远望湖面上的粼粼金光，脸对着新生朝阳，不炽热，很和煦。
侍者端上咖啡，他坐直，点头道谢。
“先生，祝您早安。”
他会心一笑，“早安。”
也祝罗马早安。
浅抿咖啡，醇厚滋味熟悉的在舌尖蔓延，直达舌根，然后略苦的液体落入胃袋，便觉得腹内温暖起来，不多时，鼻尖冒出了点汗。
他用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揩去汗珠，放下杯子，眼闭着，过了一会，才慢慢睁开。
眼前的一切忽然清晰无比：邻座的老人正在读报纸，伴随着高跟鞋声是几位女郎远去，一个玩滑板的男孩飞快路过，送来一阵风，吹动了他的额发。
“嘿，井然！”
不待他回头看，拍他肩膀打招呼的人已坐到对面，和他叙旧了。
“好久不见，回国后怎么样？”
“好久不见，巴塞尔。回国后一切顺利。”
“那就好。”巴塞尔用并不熟练的中文接着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巴塞尔，你中文进步不少。”他一面说，一面又点了杯咖啡。
巴塞尔得意一下，绕回到他的中文教师，“就是那位有名的芭蕾舞演员‘景’，我们无意认识后成了朋友，多亏他耐心教我中文。对了，五天后他们舞团在巴黎有几场演出，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
“正好，我要去巴黎参加活动。”
“那太巧了！入场券的事包在我身上。”说着，巴塞尔端起刚上的咖啡就喝了一口，立时，眉头拧成一团乱麻。
“糖。”
他推过装着糖块的小盒，看着巴塞尔一连加了几块，面不改色，默默把自己的杯子远了远那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