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十九

周九良不敢赖太久，怕回去被继续禁足，加上还想去文玩店拿那对早就说好的官帽。
“你啊，不是想来看我，就是想出来疯。”孟鹤堂收拾了篾网，要起来送他。
“谁说的，谁说的。”周九良嘟嘟囔囔，“我去拿了就走。”
“九良——”孟鹤堂双手撑着榻沿，突然问道：“你怕不怕我抢了你家生意？”
周九良倒没有莽撞，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无论是我家还是别家也好，只要茶山在，即使掉头你不收了，我们也可以再出给公家，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如果哥开始种植茶树的话，我们才麻烦呢。”
虽然孟鹤堂确实已经这样做了，雷厉风行地以高一成的价格收了几家散户的生茶，以及几块贫瘠的茶山，重新施土培育。但九良能立时想到，也相当不易。
“如果我这样做了，九良你会恨我吗？”孟鹤堂仰起脸。
“恨你？为什么？哥也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他们先拒绝你的。”
“那就好。”孟鹤堂放心地站起身，“我没有亲人，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不想失去你。”
看着周九良欣喜若狂的样子，孟鹤堂心底鄙夷自己，这些话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有降生，他有什么错？可在计划中，他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已经回不了头了。
周九良走的时候，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如果你在这种江南小镇上待过，就会知道雨水是怎样从早到晚，从春到冬，和恼人的情绪一样，无间无断，无休无止。
孟鹤堂立刻换了鞋朝后门走去，果然看见周颦和老冯躲在门外的树后。两人都没打伞，老冯不愿多待，先是安抚了几句，很快不耐烦起来，甩开周颦的手高声说道：“我说了很快就回来！你还让我怎么说？娶你？我倒是不吃亏，可是你爹娘乐意吗？你跟我走？走哪去？我得回家。”
“你回家！你有家！那我怎么办？！”
老冯冷笑两声：“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大小姐你想想办法，总能神不知鬼不觉，以后该嫁人嫁人，也不碍什么事。”
周颦跌退两步，眼睁睁看着老冯掉头回屋，呆呆在雨中站了许久，半晌木然地转身，一步步朝镇外走去。
周九良从孟家借了把油纸伞，到家的时候还难免湿了半身，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被周母拽住问道：“颦儿呢？一起去的孟家，怎么她没回来？”
“我姐，她早就走了啊。”周九良用力抖着湿透的长衫下摆。
“这么大雨，能去哪了？派人去找找。”
周九良倒是不急，搭了句：“甭找，不定在哪玩呢。”
“你们姐弟说不上两句就要吵，没一点情谊。”周母半是训斥半是担忧。
正说着，有人从大门外冲进来喊道：“出事了！快来！周小姐掉湖里了，还好被孟先生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