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烟望

『回头吗？不，终点都不过是死亡。』
烟望会很累的，每一天。撑船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累得烟望每天都没时间想今天又多拉了几趟船，更没有时间想自己从哪里来。即使烟望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烟望并没有把这当作很重要的事情。
烟望每天都漂流在这条长长的江上，来往于好几个渡口，送好几个人渡江。烟望听说，几百年前这片大陆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他摆渡的这条江也曾被鲜血注满。江水弯弯曲曲流好远，上游只有一座村子，靠着山独自活着。
烟望每月初一、十五卯时在村口接人，将人送到江水下游的镇上，申时再到约好的渡口接了人再送回村里去。初一十五镇上有集会，村里人也能提些山鲜野味去镇上或淘换或置办些家需的东西。其余时候，烟望做的生意并不多，都是些零散的迎来送往的收入，钱不多，很少，但是他也很高兴。烟望也会捕鱼，清早起来捞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挖几把山上新鲜的野菜，一同拎到下游镇上的早市上去卖。运气好都卖出去了，烟望就乐得开心，切二两猪肉提回去烹炒了吃；运气不好没卖出去，烟望也省得操心，再拎回去蒸了煮了，味道也鲜美。
烟望平日里都睡在他那支没有篷的小船上，蓑衣一披，草帽一枕，一夜就过去了。到了梅雨天气，或是寒冬腊月，烟望就会到山里村口他给自己搭的草棚里睡着，船就会拖上岸，收了桨，倒扣过去，不致淋湿。
烟望最喜欢秋天。虽说秋雨连绵让烟望的收入也跟着单薄，但是烟望还是最喜欢秋天。蚊虫不如夏季那般肆虐，天气不如冬季那般寒冷，尤其是在少见的晴朗的晚上，烟望躺在船上看着夜空能看一整晚，看到太阳升起。而且啊，秋天里，江里的鱼，山上的兔，都要肥上许多呢。
今晚的月亮，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