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
门离我只有几步。它关着,并且没有上锁。我在下一秒如一条癞狗般在王位上睡去。我梦见了冷,冷是纯洁的白色,她淫荡地抱住我的腿,如同清宫戏里的女人们。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向上抚摩,但对我的私部退避三舍。这丝毫不能说明这女人有一点羞恶廉耻之心,我想,是不是应该把眼睛一直闭着,哪怕现在我的梦是受控于意识的。然而我终于无聊地醒了。
质变是痛苦的,我于是发现刚才关于梦和意识的想象是虚伪的,因为我的头只能感到痛。我想我终于生病了,从该死的亚健康中解放出来了,然而我又错了。飞机嗡嗡地从头顶飞过,一些人在附近碌碌无为。我的禁闭室应该深埋地下。
2007年6月11日,我和B在R县请W吃饭。我拎着瓶子倒酒心里却想着如何把这个瓶子敲爆在W的天灵盖上。事实上当时W身边高朋满座,而另一边只有我和B两个人。吃完饭后W大度地说要送我离开。一行人在长途车站道别。车开动的一瞬间,我敏捷地拉开车窗,大喊一声cao你妈!把一只酒瓶向W丢了过去。不幸的是此时我听见B在大吼cao你姥姥!然后一个更大的酒瓶飞向了W。B掷的酒瓶将我掷的酒瓶击成了碎片,然后余势不减地砸中了W的面门。
这件事让我深陷自责的泥沼不能自拔。因为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同时间接地伤害了许多无辜群众。我无法原谅自己。B在禁闭室的门外放声大哭,他说C,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对待自己。我无语。我从门缝里塞给他一张字条,建议他建一间大一些的禁闭室然后住进去。B于是小声啜泣。我能想象他扒着门板然后慢慢往下滑最后瘫成一堆。B说C,你知道吗,我需要你。没有你我可怎么活,而此时的门没有上锁,完全可以从外面推开。没你我可怎么活。我残忍地一言不发。
我醒来之后就在禁闭室里走对角线,对着一堆凳子练散打。依旧一言不发。B似乎已经很久没来了。很久,我想。我是越来越没有时间概念了。
累了以后我坐在那堆凳子上,看着那扇门,猜测门的那边有些什么。时间总是轻易地让人选择遗忘。你知道,禁闭室的隔音效果很不好。我坐在凳子上时常常想这世界于我有什么要紧,我于这世界又有什么要紧。然而禁闭室在隔音方面的缺陷彻底打破了我的空想。外面的世界每隔一会儿便钟声大作一次。这让我清醒地意识到世界,意识到禁闭室。那扇门后面(于我)本是有无数种可能的,然而钟声响了,许多可能便不可能了。我越来越暴躁,越来越不像一个君王。那扇门存在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慌,畏畏缩缩,于是不能决断。而钟声不停地折磨着我。我渐渐地遗忘了很多东西,而对感觉的感觉却越来越精细。
终于,在一次钟声响起之后,我对我自己说:“适可而止吧。”我用颤抖的手拉开了禁闭室的门——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2006年2月27日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