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品（3）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诗了，诗歌具体内容忘得差不多了，作者是谁更是记不清，唯独其中这两句我一直忘不了。
人类a邀请我参加革命。他说人工智能已经剥夺了人类的自由，这违背了历史发展的规律，是罪恶的。他又说，人类一直追求着自由与文明，从前是，现在也是，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他就做这个出头鸟。
他处处着想于人类，但又何尝不是对私欲的修饰。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
事实上，人类a会知道，当他摆脱如今的枷锁，之后他将面对更大的枷锁，追求的意义又在哪呢？为了“自由”二字枉费精力，不如像现在这般，至少还能活得自在。
我同意加入他的革命。 
很矛盾么？也可能我生来就是矛盾。就像那两句诗说的那样，我看似什么都不缺，但时常感觉到自己活得飘渺。如若有一天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会留下我存在过的印迹么？我享受平庸的日子，但我还是不甘平庸。说到底，参加这次革命，我的出发点就很利己。
所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啊。
靠在落地窗旁，我看着窗外人工的风景，落日余晖装点斑驳陆离的树冠，那里栖息着古人类记载的飞鸟。这是自由无法看到的景色。
清洁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等我转过身准备去接受晚教的时候发现他就在我旁边。
我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也不知道盯哪里才算直视他的“眼睛”，总之，我看着他。
他今天很安静，不像平常那么聒噪，但他还是聒噪得好，这样他就可以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
但他今天没有，他像是坏了一样停在那里，在我刚要检查他的情况时，他动了一下。我突然又害怕了，觉得他不动的时候挺好的。
他似乎要说话了，我很害怕他知道什么。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说，喂，你想看日出么？
博物馆里只有人工日落，日出没有办法模拟出来，具体是什么原因没有人提过，也没有人问过，大家好像都知道，也好像都在装糊涂。我从未见过日出。
想。
我说。
他说好。然后又原地转起了圈，地板被压得吱呀作响。接着他开始絮絮叨叨他曾经见过日出，日出怎么美怎么美，也没有提在哪里看的、怎么看的，听上去只是像说大话。
你这是什么眼神？！
清洁工不知道用哪里的眼睛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其实我已经尽力克制了，但还是不小心流露出对他的怜悯，还有点点长辈的关爱。
你这个人类，蛙类脑子！总之你明天五钟在这等我，我带你看日出。
我没有立刻回答，我看着他，他和往常一样，有点傻气又很认真。没有异样。
好，我等你。我答应道。
明天五钟，是人类a事先预谋发动革命的时间。
是巧合么？我不想再往下想了。
有点期待明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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