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故事 || 斩尽春风未肯归

橙花开满城的时候，燕北的西风正是凛冽，官差来到少年的家中，送来了纹银二两。
那是少年父亲的卖命钱。
阿爹曾托人捎回过口信，说仗马上要打完了，阿爹在火头营没有危险，就等着这几年回家看你了。
少年如今没了父亲，无处容身，不得已只能去参军，就算朝生暮死，好歹有口饭吃。
头三年，少年待在火头营。
第二个三年，有落单的敌兵仓惶逃窜到少年面前，敌兵杀红了眼，对着少年就要下手。少年心一横，抽出长剑，斩下头颅。
这一晚，少年整夜没有合眼，满脑子都是头颅与鲜血。少年想，原来杀人这么容易。
第三个三年，少年被遣前线，拼杀力竭，为了保命只能躲在死人堆里。却不想敌军将领就现在前方，恶从胆边生，一剑下去，再也无力清醒。
少年想，生死由命吧。
第四个三年，人命在少年眼中，不过是一贯铜钱，杀的越多，挣得越多。
这一年，少年不再擦拭他的长剑。
第五个三年，少年踏入军帐。美人烈酒熏人欲睡，他成了大腹便便的长官。
第六个三年，他用手下兄弟的性命作儿戏，被义士刺杀，索性没有伤及性命。
少年终于有所收敛。
第七个三年，少年变成了中年男人。
粗厉的风沙刮过中年人的身旁。
他快要忘记了垆边人似月，春水碧于天。
第八个三年，他的军队终于回朝。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能活下来，便是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又过了很多年，人人都听闻了将军的名声。为人辛辣，作战刁钻，虽是常胜，劳民伤财。
可是这些，朝堂上的人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他的胜绩。
中年人终究是老了，变成了老将军，还被赐了“护国柱石”，可名垂青史。
老将军今日惶惶不安，总觉得忘了什么。
这天，他遇见了一个野道士，道士疯疯癫癫问他，你的剑呢？
他的剑呢？
剑在大厅供着。
老将军这晚是抱着剑睡去的。
梦里，曾经的少年唾弃大骂，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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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尽春风未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