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 我非良人 （四）(2)

“这些衣服都是我前妻给我挑的，跟她离婚后就没怎么穿过了。”孟鹤堂整理了一下领子，淡淡地笑着回答道。
“怕睹物思人？”
看向周九良，孟鹤堂摇摇头，“是愧疚。”复又垂下了眼睑，摩挲着袖边的纽扣，笑容多了一丝悲凉，“是我欠她的太多了，我对不起她。”
周九良讨厌孟鹤堂那种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没事的时候唇边就一直挂着笑；自己喝醉了跑他酒肆里闹事，他边抱歉地笑着边把顾客们送走；小姑娘们来店里搭讪，他礼貌地笑着把露骨的问题给一一绕过去；现在就连说起不愉快的往事，他嘴角也是噙着笑的。
他什么时候有真正地笑过？反正周九良是没见过，仿佛笑容就是这个人的面具，他用这张面具把自己的内心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他曾一度想把孟鹤堂这张面具揭开，但每次一有这个想法，他就退却了。他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揭开这张面具，朋友？情人？他都不是，他和孟鹤堂只是相识不到半个月的算是互相认识的关系。
“走吧孟哥，天儿快黑了，我也有点饿了。”清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周九良刚想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私人办公领域，连忙向孟鹤堂点头示意下楼去接个电话。
只是他接起电话那瞬间，另一头传来的那声几不可闻的“小周总”，还是被孟鹤堂听见了。
他们终究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一个事业有成光鲜亮丽，一个苦苦挣扎活在泥淖里。
看着脚下那双许久未穿的皮鞋，一丝苦涩在孟鹤堂嘴里蔓延了开来。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去触碰这一丝微弱的光，越接触，就会变得越贪婪，越是妄想能得到更多。
接完电话的周九良从楼梯口探个头出来，“孟哥，我好了，咱们走吧。”
敛起眼底那点复杂的情绪，孟鹤堂又习惯性地牵起了嘴角，“来了。”
9.
火锅好不好吃，周九良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对面孟鹤堂那张藏在氤氲水汽背后的脸，像他的人一样让人看不真切。
这样的人该有多孤独，孤独到他想挤进他的世界，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会一直都在。
记不清是哪个瞬间，孟鹤堂闯入了他的眼，就再也没出去过。
是第一天他跑进酒肆里躲雨，那人穿着一身与现代格格不入的长衫，倚在柜台上把呆呆的目光一点点地从放空状态聚集到他身上的那一瞬间吗？
或是他自顾自地把他扔楼下，又从楼上拿来一套干净衣服让自己换上时，那抹能让人心生一暖的笑容？
还是自己烧倒后再次醒来时，旁边那张沾染了月光的安静睡颜？
亦或是第二天一早突然伸过来探自己额头，说“不烧了”的那只干燥温热的掌心，和那双同样带着暖意的眼眸？
周九良记不清了，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笑得云淡风轻的孟鹤堂。
只是，这个人好像拒绝别人走进他的世界，用礼貌和疏淡的笑容把自己和外界隔绝了起来。但是对上自己时，又总会多了除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比如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