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
林青提着个大行李箱,搬出和前男友一起租住的小屋,电梯里送外卖的小哥低头冲出,她抓着行李箱拉杆晃荡着要倒下,听到那声对不起时对方背影都快消失了。扶墙立定后她拍拍羊毛大衣上的灰尘,把贴着各色条形码的行李箱往身旁拉了拉,站直,依次按下了每一个电梯的下行按钮。“没关系”,她小声说。
(二)
起初,夏北至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那位自认博学的母亲,总向人炫耀自己取的名多么有内涵。太阳北至日,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夏北至就出生在夏至日。还是个小男孩时,他远远地站在一旁看妈妈跟人聊天,跟谁都能聊,什么话题都能说上几句,每天都是笑盈盈地出门见人,好像学校家属区的每一个人都是妈妈的熟人。他就等着她招呼完所有人,然后跟着她回家,回家路上一路沉默。街边的小店铺什么时候关门这么早?766路公交是到城北公园的吗?昨天老师留的作业要家长签字的吧……他觉得总有一天,也能如妈妈这样时时刻刻开心,只要他长成大人,换一个名字,离开这片职业技术学院的家属区。
(三)
“一个人生活的坏处:一箱牛奶,保质期的最后一天还剩五袋,喝不完很浪费。”林青握着手机,盯着屏幕面无表情,把原本在朋友圈敲下的字一个个删除。跳下床,打开床头灯,找到拖鞋走进小厨房,目光在冰箱里锁定那箱牛奶,一口气喝下五袋,咧嘴而笑。想起来还没给微信的好友分组,又觉得不必这么麻烦,自言自语道, “以后也不会发动态的”。
(四)
四个中学生坐到了旁边一桌,开始打游戏聊班级同学八卦,挡住了林青的视线。其中一个男孩一盘游戏结束,环顾四周悄悄探出头来,降低音量向同伴发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观察庄辰为,他……是不是表现出了和中学生不相符的行为?”说完挑了挑眉毛,四个人就开始大笑,讨论起了班级里早恋的同学。正聊着,刚要重开一盘继续杀,其中有个人注意到了不远处角落里的男生,对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起身要去找他。看到他妈妈在旁边,站起来的人又坐了回去,小声却满怀夸张的语气说:“夏北至和庄辰为玩的挺好吧,我们背后说人要暴露了?”被人回了句:“好不好跟咱们也不是一路的,玩不到一起,别管他们,赶紧再来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