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勋短一【生死域】
他们低头穿梭在森林般密布的大楼间,没有终日。
我喜欢安静地坐在吧台那张椅子上擦玻璃杯,那只轮廓模糊的大白猫卧在橱窗架子上。
稍顿,放下手中的杯子子,看玻璃窗外匆匆来去的行人,露出的铅灰色天空一角,交错而过的天线瓜分完不明不暗的天空,与旧楼投下的阳光清晰的深浅交替的光影。
一人推开厚木门,浓重的雾气裹挟着诡异的夜色朝里涌。这里的一切变得飞快,门一关上外面就变成漆黑午夜。我在心里刻上他的名字。
“我曾住在意大利南部的那个繁都。”他的深灰色毛衣遮住苍白脖颈,手背上可见纤细的淡青色血管。他灌下一口我递上的日本清酒,“那里的歌剧和雕塑,都很出名。”
他的脸侧了一个角度,在熹微中呈现清晰无染的黑色剪影。清酒的苦涩与炽热未能点燃他任何热情像,是陈年葡萄发了酵,入口转变为厚重的沉淀。
沉默中,我指指橱窗上的猫:“这是薛定谔的那只猫。薛定谔做那个著名实验时将它关在一个盒子里。”猫跳上我的膝头,悄无声息,“盒子上的开关,按下就有二分之一的可能释放有毒气体。在打开盒子确认结果前,里面的物质成一种量子纠缠态,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猫的生死才会决定。”
“一个倾颓中的帝国,无需外力颠覆,它也会自己走向灭亡。在被火山灰吞没之前,河中漂浮着王室贵族们因进食过度留下的呕吐物,所谓的暴虎冯河的勇士们溺于女色,又怎得苟且偷生。”
“吴先生,你来自庞贝,那个死城。”
吴世勋轻笑一声,仿佛早已明晰了答案:“那么,你一直在这里,是在等谁?”
不置可否。
我和他对视良久,直到他先背过身,勾起一遍嘴角慢慢向黑暗里走,我感到耳边有清风拂过。
霎时,整个空间内不知从哪里多了一群低着头的灰色人影,看不清脸的人们飞快略过他挺拔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人群里。
“等到人世哪一个有阳光的日子,我会去你的墓前,替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献上一束雏菊花,总能增添一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