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短一【心理烟火】

爆炸声，一束窜上天的烟花在深黑天空中绽开然后融化在广阔的繁星中。烧毁后坍塌的房屋。焦黑蜷缩的尸体。
那些是我经常被梦魇惊醒时看到的景象，似幻似真。背上湿了一大片，我不禁坐起在床上小声喘息，大口呼吸着空气。
“三秒，两秒，一秒。”
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划破房间内闷热郁结的空气，我颤抖地拿起老式电话放在耳边:“谁？”
一片沉默。
……
南方小城的浅冬温热而潮湿 相比北方的干燥，这里更加湿润。
小李越过升腾着热气的黑咖啡将一份报纸递给我，摊开并敲了敲上星期末的头条。
“看到消息了吗？行政处那群孙子已经把人抓住了，先我们一步。”她颇为不满地用手在空气里挥动着，像是在赶走什么晦气的东西，“今晚局里组织我们机动组和刑侦处聚餐联谊，别找借口，你得去。”
说她微笑着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随后埋头拿过报纸，换上严肃的表情。
听她说的“联谊”二字，我的心跳漏掉一拍，从咖啡馆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省级监狱墙头停的几只白鸽，青色羽毛晦涩地黏在一起，枪声划过，成群地冲上天空。
“边伯贤，二十六岁，半夜炸毁了C区一处军火库，放火烧了两栋小型商业楼，事后处变不惊地离开。据统计十六人死亡，三十人重伤……”她调笑着读起报纸上的内容“口供中他提到自己是人格分裂症患者……他的案例也够特殊了，判个无期倒不是没可能。”
我不可厚非地点头，然后强迫自己灌下一大口咖啡。
见我反常地不语，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境南，你的个人问题也该上点心了。”
“我知道，我知道。”说完后，小李抿了一下嘴唇。
我又惹她不高兴了，我清楚得很，在警局五年，总能猜透她的心思。无论是格斗训练还是思辨能力测试，她把嘴唇抿破了都不一定想得出答案。因此学心理学的我轻而易举地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记得那个人曾说学心理学就像走迷宫，顺着小路找到对方薄弱点然后切入，与黑客眼疾手快争分夺秒解码不同，心理学是持久战，与被分析者拼精力和时间，耗到最后你就赢了。谁知他研究得那么入迷，却把自己给研究了进去。
“境南，等这段时间过去，你也去兼职法医助理，虽然不舒服，但报酬不少。”
“嗯。”我的应答随雾气飘开，作了冬日里烦闷因子的一个，冻结在寒冷空气里。
……
仍是深夜。
重复前一天的习惯，我在半梦半醒中躺下，沉沉地睡去。
在梦里我看见，拆迁老楼围着的商业楼，像海中石油泄露后挣扎其中的绝望海鸟，被火点燃后熊熊燃烧着。火光直冲云霄，像……绽满天幕的烟火，绚丽而壮美。
他站在火光中，刺眼的光芒映衬着他的半边脸颊，他带领整个精神世界走向覆灭，毁灭性的美感，使我跌坐在地上，近似呆滞地仰望着他。
“境南 ，你说过你最喜欢看烟火。”
“境南，我为你所创造的，你喜欢吗？”
每个日本电影美丽花簇的背后，总有悲伤到窒息的结局。鲜花越美丽，悲伤越沉重。
“或许只有你，懂得我，像只被困住的野兽
在摩天大楼
寻求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