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落2

次日清晨。
数十骑在大漠中穿行，为首的是叶南渡，做男儿装扮，一袭月色长袍，一角面纱。
这也许是她最任性，最勇敢的一次，昨夜她将十万大军托付与林啸桐，只为在他娶亲之前，听到他的回答。
她不敢奢求什么，她甚至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对他到底是爱，还是依赖。大捷之后，他嘴角一抹浅浅的笑也总能驱散那充满鲜血的恶梦。
清桐将水壶递给她:“南渡，方才我遇见一老者，说是沿着此路，便可在两日之内抵达上京。”
“好。”
两日后。
叶南渡依然走在茫茫大漠中这两日来滴水未进，自己与众将士，早已坚持不住。
有人从马上栽了下来。
叶南渡挥了挥手，示意停止前进。
她坐在马下的阴凉中，有些自嘲的笑了。这样简单又漏洞百出的计谋，竟然迷了自己的眼。
心动则乱。
清桐将水壶递给她，那是最后一滴水，同时也是生的希望。
叶南渡径直走到那晕厥的士兵跟前，将水给他灌了下去。他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多谢将军。”叶南渡拍了拍他的肩:“挺住。”
叶南渡站起身来望着眼前无垠的黄沙，在她的面前逐渐扭转成一种诡异的图案，清桐走过来，身上隐隐的药香将她拉了回来。
再定睛细看。
眼前的沙山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若有若无的驼铃声传来，像是天国的梵乐。
那群人渐渐近了，叶南渡看到从骆驼上下来的白衣男子正向自己走来。她似是出现了幻觉，眼前的白衣男子与梦中的那个少年渐渐重合……
她眼前蓦地一黑。
她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中，有疼爱她的阿爹阿娘。人们都说阿爹是纵横沙场的大将军，但子嗣单薄，只有我一个，旁人曾劝他纳几房妾室，可他不愿我阿娘受委屈。所以一个都未曾有过。
可一切都在一个雨夜改变，数十把明晃晃的刀，收割了叶府上下一百四十三条人命。她看到那人将阿爹的头颅扔在地上，阿爹的眼睛半睁着，嘴边还凝固着黑色的血液。平日里端庄的阿娘像疯了一样呼喊着阿爹的名字，颤颤巍巍地抱起阿爹的头颅。
雨越下越大，混着地面上的血汇成一股一股的溪流。
突然，阿娘倒了下去，颈间的鲜血喷涌而出。随着一声炸裂的雷响，一道闪电点燃了天空。她看清楚了持刀人的那张脸。她想过去抱住阿娘，却看见了贯穿自己身体的那把刀。
她倒了下去。
但她却并未立即死去，她躺在黄土里，周围都是她已经冰凉的亲人，她感到窒息，意识逐渐模糊，甚至看到了阿爹阿娘。
突然，一双手将她从黑暗的地底拉回了这冰冷的人世。
再醒来，是在江南的肖府。而她，是所谓的肖家流落在外的小姐。
她看着肩上狰狞的伤疤，却怎么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次庙会，她被姊妹推进湖中，冰冷的感觉袭来，那些可怕的记忆瞬间涌来，她绝望的挣扎着，叫喊着，一呼一吸都是冰冷的湖水。
她，本就是应死之人啊。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
就像三年前抓住她的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