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狼02

刀锋撕裂空气，锋利的劲气划断颈间发丝，随之而来是细密尖锐的刺痛感，血的气味在这漫天沙尘中倏然炸裂。
死亡是这般接近。
不知管事他们是否逃了出去，也不知自己的死讯若是传回庄里，父亲又该如何雷霆大怒，怕是又难过又气愤，怪自己学艺不精……
只是一瞬间，叶云栖却觉得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的画面，过往二十年尽数铺陈在眼前，最后碎裂成砂，于戈壁炽烈的阳光中化为灰烬，燃起的光芒甚至要穿透那层薄薄的眼皮，刺伤双瞳。
光芒擦过脸颊，耳畔炸响锐利的金戈相撞声，叶云栖愕然睁开双眼，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他脸上。身旁拎着砍刀面目狰狞的匪徒满眼惊恐，胸腔那个被一箭穿透的窟窿还不断向外翻涌着鲜血，那只银白的羽箭沾染着丝丝血色，深深钉在叶云栖耳后的石头上。
一声战马长嘶，峡谷中只剩下诡异的风沙声。
叶云栖抬起头，昏沉的日光擦过崖壁，细小的粉尘在那身红衣银甲四周折射出一圈光晕，纯黑的马匹昂头嘶鸣，马蹄疾驰下仿佛绽开朵朵烈焰黑莲，泛着寒芒的长枪凌空划过一道锋利的弧光，如奔雷之势惊裂而下，枪尖直取贼寇首级。
血染黄沙，尸骸遍地。
饶是叶云栖这般与这群劫匪大战至此，一路斩杀二十几人，也看不下去这几乎算得上残忍的场面。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所以当那人一记穿云将最后一名劫匪的脑袋钉在叶云栖脚下时，溢出伤口的脑浆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让叶云栖直接吐了出来。
戈壁荒凉，他与商队分离过久，本就水米未进，连番厮杀过后体力早已透支，哪怕是呕吐都只能吐出酸苦的胃液，从胃部一路灼伤至喉咙。
叶云栖吐得天昏地暗，甚至都没半分心思去关注那个莫名杀出来的人。人类总归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人一身战甲武艺超群，所做之事堪称残忍，虽蒙他所救，叶云栖却不太想与其相识——谁又知晓他会不会下一招便取了自己的性命？
马蹄踏过血泊行至眼前，还染着艳烈的长枪就那么轻佻地挑起叶云栖的下巴，枪尖直抵喉头，他不得不仰起头迎着日光看那个稳稳端坐在马背上的人。
冰寒的铁器带着腥味从下颌划过喉结止于胸前，一如那人的目光，正肆意打量着自己。
几乎算得上轻薄的举动让叶云栖瞬间黑下脸来，他感觉得到，这人并不想杀他，可这般举止却让他更为气愤，本就身心俱疲的叶云栖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掌隔开枪尖，盯着那狼一般看着自己的男人冷声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即使隔着防风的面纱，叶云栖也看得清楚，这人竟然是笑了。
就在这一地尸骸中对着自己笑得相当戏谑。
“救命之恩便是这般态度？倒不知藏剑山庄的弟子竟是如此不知礼数。”
“你！”
颠倒黑白满口胡言！
只一句话，便教叶云栖气得面红耳赤，那还顾得上方才顾虑，随手捡起地上的短剑，撑着一旁的石头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咬牙道：“云栖今日为阁下所救，心中自当感激不尽，但阁下莫要借此辱我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