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百(3)

“我预约失败了吗？”客户面无表情地问道。
“还在审批阶段。现在需要实现对您的情况进行评估。”我15度鞠躬。
“评估结果与审批结果相关是吗？”他微微挑眉。
在充分了解对方想法的时候，挑眉是不必要的动作。
“是。”撒谎是只存在于历史中的名词。
“行吧，你进来吧。”他把门打开。
我走进门：“不好意思，打扰了。”
门廊之后，是被纸质图书堆叠着占据了超过九成空间的客厅，客厅的四角是四个大小相近的书堆，每个书堆都杂乱无章，只留下客厅中心为交点的歪斜的十字形空地。
客户关闭了卫生机器人。
“屋里很乱，你先站一会吧。“客户走进了书堆深处，因为书的遮挡我失去了他的踪迹。
考虑到在未了解客厅结构的情况下可能会损害原有的书堆结构，我站在走廊的入口。
14秒之后，客户重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范围内，手中拿着两只盛有透明液体的玻璃杯。
他将一只玻璃杯递给我，自己喝了一口：“只有水了。“
虽然体内的水分十分充足，拒绝客户的好意可能使沟通成功率下降7.2%。
我浅浅地抿了一口，摄入了约3毫升水。
客户随手把他右手边的书堆一推，原本就十分脆弱的结构立刻崩溃了，大量的书滑落在了地上，把我和客户的脚埋在了下面。
客户随意地坐在了书上，示意我坐下。
稍微有些惊讶，我也模仿着他的姿势坐在了书上。书很硬，每本书的棱角参差不齐。
“你可以开始问问题了。“他点了一下头。
“请问先生您摘除芯片的原因是什么？“我道。
“这重要吗？理由甚至连物质实体都不是。“他的左嘴角上扬约10度，头往右侧偏移约5度。
戏谑，不信任，抗拒。
“回答这个问题对于您是有益的。“我继续说道。
“好吧。“他回到正坐姿势。
我微微偏头，显露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我想写诗。“他面无表情道。
“能说明具体情况吗？”我试图打探更进一步的信息，“芯片与写诗没有已知关联。”
“最开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不能理解古人写的诗。”他说。
“古人写诗往往不准确，所以对于一首诗可能有不同的……”
“我知道。”他摆摆手，略显无奈，“我学过。我的逻辑思考能力和记忆能力没有丧失。“
“无意冒犯。“我略略低头。
“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吧。“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张纸，又摸索着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黑色柱状物。
他打开柱状物前端，露出了银色，刻有花纹的笔尖。
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钢笔。
他将纸垫在一本书上，书写起来。洁白的纸面上留下了纤细的黑痕，湿漉漉的质感，反射的微光，这一切都与电子屏上的不同。
标准的印刷体，他将纸递给我。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江雪。描绘在雪天一个人钓鱼的老翁。清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