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Road Not Taken

造人是危险的动作，我和殷先生对这个陈述句的反应都是认真的点头。不论世俗将生子作为多稀疏平常的事情，都不能否认小孩子是从生命源泉里剥离出来的力量，可敬可畏。生了又生的夫妇大多把它们看成可笑可爱的生活附件，但是我和马修曾讨论过孩子的眼睛，认真审视世界的样子有时像是在做审判。另外一个共识是孩子像股票市场一样带着危险系数，学步的天使，逃离的少年，庸碌无奇的salaryman。人生的时间轴上父母能够介入其成型的机会和时长太少了。
所谓理智和情感，以上只不过是对前者的阐述。我看过殷先生试着和小生命交流的样子，我当即滋生的想法是，这生命的存在原因如果是我和他两人就好了。他看它的样子不是戒备心，而是先让小家伙有大量他的时间和是否决定亲近的判断自由。当来访的朋友把四个月大的孩子攮到先生怀里的时候，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刷新了我对先生记忆库之BEST5。马修眉峰不自然的抬着，嘴唇都用着力，右手移到怀里摸索到小团子的后颈托住，“怎么办...他太软了，我握不住他”，他求救一样的眼神看我，全身肌肉都收紧，声音竟然颤抖着的温柔。“怎么办，他太软了，我得一直握着他”，我看着先生心里默默改了他的台词。
话说回来，情感与理智，殷先生和我作为社会人，有不愿放开的职业和不愿离间的彼此。殷先生说不想用孩子妈妈这种大多数人觉得甜蜜的称呼疏离我们两人间本来一个箭头就能联结的关系。当然，当你选了a road less travelled by，伴随的副作用不是没有的。对于马修来说，不论是当时重回单身的男子，还是还未成为第二代赡养人的丈夫，总是男性的艳羡对象。于我，我这一路上在朋友开始繁育之后，我的朋友圈不可逆的凋零。一次聚会之后，我意识到大概再不能和这一群有更多交流，因为同座腼腆地说无法点酒精饮料，抱歉地说要早点回家，因为她们在备孕、怀孕、甚至怀第二子。她们让一个职场女性看起来一事无成一般地传看上面有自己孩子的手机。回家后我在玄关踢掉高跟鞋，看到马修的瞬间不能抑制难过和委屈的情绪，在床边一边胡乱地抹掉眼泪一边胡乱地褪丝袜。
“哎唷呜…”他走过来揉乱我的头顶，又想起来我很讨厌这一招之后双手帮我整理。刘海被掀到头顶之后眼泪就没有藏身之地，我掩耳盗铃地不去看先生的眼睛。“别捧我的脸，别在我无缘由赌气掉眼泪时候看我，千万别”，我心里这么想，我的伴侣不需要看到我无理的一面。其实掉眼泪缘由的大多一半是对自己失望，我知道不应该被身边人的决定所驱赶，但终究心态还是被主流生活围剿了。
先生很心照不宣地没有逼近我的眼神，双手握着我两臂让我顺势坐在床边，他吐口气蹲下身，把手指滑进丝袜边缘一路从膝盖到脚踝。单单听到马修的呼吸就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反手捂着自己大半个大概已经花了的脸颊静静看他。“打领带我留给你，这个可以一直留给我，嗯？deal？”他抬头看我。
我用鼻息笑了笑，上手揉乱他的头发，“oh yes my mister,”双手环住先生，“with pleas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