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夜色中的哀嚎

寒冷刺骨的月光照在已经凝固了的血液上泛出一层银白色，在之中略透出些许紫色出来，像是死人的魂魄依依不舍的伏在自己的尸骨上，也像是被黏住了——这草是粘稠的，树也是粘稠的，就连插在地上的箭簇与盾牌一类本应光滑的东西也变得粘稠，暗红色的粘稠。死一般的寂静中，就连空气仿佛也粘稠了起来。
我们是最后一批撤回欧洲的十字军，但我们低估了东方人，国王承诺我们只需要踏上城头并且把这些阿拉伯人赶出地中海的北部就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我们将披拂着无上的荣誉回到故乡，后半生都将在璀璨的光芒中活下去。
也许是的吧，刚举起长剑的时候我们的确是这样想的，我们甚至看到了整个欧罗巴都为我们颤抖的情景，那遥不可及宛若痴梦的场景切实的在我们幻想中发生了。所有人都疯狂的挥舞着长剑，我们不断的观赏着鲜血从他们的丝网护甲从喷射而出，又或者是用巨斧一连他们的头颅与半个铁盔削去，那尸体毫无意识的倒下去，鲜血像是从被打破了的瓶子中涌了出来，又铺了一地。我们在想，那就是我们的荣耀了。
但并不是，时间缓慢却又十分迅捷的闪了过去，直到我们双手无力，击打，碰撞，劈砍，冲刺，就连我们的马也疲累了下去，我们感觉越来越难用手中磨损的武器去刺穿他们的盔甲了——虽然只是一些皮甲之类的东西。我们开始退守，直到这座孤城中。
我们很累，我们缺少粮食，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援。但什么也没有，我们像是被阿瑞斯抛弃了，也被欧洲抛弃了，没有通信，没有援军，什么都没有，在这荒芜中，只有那些满山遍野的阿拉伯人。
也许明天他们就发起总攻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发动过许多次总攻了，我胸口白色的十字已经被鲜血染红，一次又一次，那些血浆让它重了许多，但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洗净它。我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把遍布缺口的长剑了——我的盾牌和马早已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
“即使是最英勇的拜占庭骑兵，也不可能冲破马其顿方阵。因为骑兵根本就不应来进攻马其顿方阵。”我父亲给我说过许多话，在如今我想到了这句。啊，不仅这些，当然还有许多呢，他是那么的睿智……
我仿佛伏在案几上睡着了，我梦见我回到了那桥边，我对她承诺的是什么？我忘了，我尽力去想，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那飘散着的落蕊我记得十分清晰，滑过溪面，或者沉入溪水当中去，芬芳弥漫在空气中，我也不知道到底是青草，还是花蕊，还是泥土。啊……我想再也没有机会去感受了。
外面的一阵喧闹吵醒了我，也许是那些阿拉伯人又来了，我走向墙角，提起了那把已经衰老的剑，我已经失去了我的马和盾牌，下一个失去的，是我的生命，还是我的剑？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答应她的是，我将会把整个欧罗巴的荣耀带回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