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

不知道为什么，杨柳树下长出了一丛白花苜蓿，在一片普通草坪中间是那么的突兀，又是那么的不起眼——因为它太小了。
 虽说这一片苜蓿丛表现出来的是一片片独立的个体，但它们连属于同一根系，也就是说，可以把这一片草丛看作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体，将一个个小个体看作是它的四肢，它的精神触角。
我们姑且将它叫做小苜吧。
小苜身材矮小，离地不到三厘米。它很向往上方的柳树，那么轻易就可以感受到它所能目及的所有风景。有时还会帮自己挡住过于灼热的夏阳。下雨时，雨滴会顺着柳叶尖滴到它身上，麻麻的，让人心痒。
小苜越来越喜欢柳树。柳树先生啊！小苜在心底祈祷：愿你一生无病无灾，健康顺利，不求你了解我的姓名，只求你能如从前一样庇护我，即便你从未知晓我的存在。
 夏日午后，蝉鸣阵阵，小苜在柳树先生的树荫下晒太阳。突然，天空间一片片的黑云层层叠在一起，将天与地压的密不透风。一声闷雷后，豆大的雨点从黑云中砸出，将小苜的叶子砸的快要烂掉。小苜在风雨中摇摆，猛烈的风好像要把它吹断一样拼命刮着。小苜被吹得伏在地上。
风把柳树先生的叶子吹掉了，几片细长的柳叶盖住了它的身子，在风雨中为它搭建了一个小型庇护所。雨滴顺着柳叶的脊背滑入土壤，再被小苜慢慢吸收……小苜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幸福。
夏日过去，余温一点点消退。对于小苜来说，它的生命已经快到了尽头。从生命之初就一直爱着柳树先生，直到将死之时心里还满溢着他的温柔。柳树先生，他的生命是自己所不能企及的啊！他只是会在秋天卸去叶子，来年春天又会抽出新条，重新体验一遍自己短暂生命中所体验的全部。
生命的最后，小苜被寒气冻的发青，柳树先生的叶子也已经变黄，一片片地飘落，像是那个午后一样，覆盖在它身上，为它挡住秋雨的寒凉。
新雪过后，它将与他的叶片一起，归于泥土，偕老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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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2018.11.9 新雪落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