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处决者3(10)

“塔荷拉？”阿基尔说道。
她感受到了自己脸上的水滴。
发生什么了？她想着，睁开双眼。
泪水正从她的脸上流下，将污垢染成条纹。她感觉好像那不是属于自己的眼泪。
她感觉喉咙发紧，全身震颤，想要抹去在脑中冒出来的记忆。她不断地深呼吸，直到泪水停了下来。阿基尔一言不发，她并没有看着他。她不想这样，因为她在他的眼中也看到了泪水。在她依然模糊的视野中，聚集成行列的车辆就像是一片丑陋的钢铁海洋上被冻结的波浪。在离她几英尺远的地方，一名身着蓝色军装的士兵正在向储弹器里装填弹链。在更远的地方，一个女孩——不，不是女孩，是一名士兵——正笑着爬下一部征服者的炮塔。
“拉克兰在我们马上就能到这里的时候死了。”
“我知道，”阿基尔轻柔地说道，“我看见你把他从车里拖出来。”
她现在是真的在颤抖了。她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阿基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低沉而慎重：“塔荷拉，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是我下令让他开火的。我知道可能会这样，那火炮可能会过热，”她顿了一下，眨眨眼睛，“他呻吟了好几个小时。我想让他安静一点。他的防化服破了，你知道的，所以我们能够听到他。我心里有种想法想要他安静下来。但是他一直在呻吟。我想他是在试着说出某个人的名字。之后他就安静下来了，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痛苦的笑声，“然后我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阿基尔什么也没说，当她转过头看向他时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就好像是在刻意躲避她的目光。她突然意识到他有多老——他说过他有女儿。她想着她们会有多大了。
关于阿基尔的问题的记忆飘进了她的脑中。现在是什么情况？慢慢地，她控制住自己，镇静就像是一层装甲。她停止了颤抖，感觉记忆与情感在她刚刚为它们关上的门后碰撞。
“现在，阿基尔。”她开口说道，就好像他刚刚提出那个问题。她强迫自己镇静地说出每一个字。阿基尔抬起头看向她，她在他的眼中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开口的同时一闪而过，“现在，一切都重新来过。”
阿基尔随着人流穿过避难所。人们在赶路的时候从他的身边走过、撞到他、推开他。没有人看着他，顶多瞥他一眼，想着这个很长时间没洗澡、留着胡子，还挡着他们路的家伙是谁。他并不介意，实际上他很享受：只是走着，不需要想要去哪里，让自己的心随意飘动。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这就像是在他年轻的时候走过混乱的街道，听着小贩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争吵。
他笑了。一个带着天蓝色野战帽军官看到了他，他一定觉得阿基尔是在嘲笑自己，因为阿基尔看到他皱起眉头，准备开口。阿基尔敬了个礼，恭敬地摆了摆头，继续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没有关系，现在这已经是他能够渴求的最好的情形了。
“阿基尔·苏兰。”
在第一次的时候他没太听清楚这句话，也没费心去回头看。阿基尔·苏兰现在只是个无名小卒——只是一名掠袭者，一名投身于塔兰之战的普通人。这个名字具有特殊意义的那个世界已经消失了。这声呼唤一定是他听错了，是从几十种声音和匆忙的脚步声中分离出来的一个有些相似的音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