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处决者3(12)

“加林。”阿基尔说道。
“很高兴见到你，”加林说道，他的声音洪亮、冷静而不紧不慢，“对不起，这一定有一点令人震惊。我道歉。我在这里……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想若是我们二人的命运未曾相交的话那将是最好的。毕竟，在我们上一次见面之后，事情有了变化。”
阿基尔只是盯着加林。他想起了在太阳最后一次照耀萨菲尔城的建筑，远处的海水慢慢变为午夜般的深蓝色时，他们两个环视周围的城市的情景。加林点了点头，就好像他也在回想同一个时刻。
“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是我们两个都还在这里。”加林说道，在他说话的同时，彩色的图案在他的皮肤上出现，像是常春藤在日光照耀下的墙壁上生长一般蔓延。祖母绿色的蜥蜴布满了他的脖子和脸，它们的身体、尾巴和腿相互紧贴，没有一丝间隙。蓝绿色的羽毛布满了他的前臂，纤细的红黑双色的螺旋线在他的手掌与手指上展开。加林的笑容就像是在他脸上由文身构成的丛林中打开了一条裂缝。
阿基尔感到胸口有一股疼痛。他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心中充满了愤怒，又热又酸。他抬起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加林光滑的脖子，把这满身文身的人压到墙上，挤压，挤压。
之后他的手就空了，他则旋转、坠落，喘不上气。他倒到地板上，感觉自己肺里最后的一点空气被从嘴里压了出来。他一边打滚一边喘气。加林站在他的上方，低着头，双手垂在两侧。
“你应该用剑的，”加林说道，抬起手给阿基尔看他正拿在左手里的一把剑。在抛光的弯曲剑刃上闪着微妙的波纹，深色的木质剑柄因镶嵌的银饰而闪闪发光。这是阿基尔的剑，是他的祖父给他的，甚至在坦克里他也带着它。加林举起那把剑，他的目光随着剑刃向下，直到与阿基尔四目相对，“若你要杀一个人，则应一击毙命。这里是有这么句话吧？”
阿基尔强忍着胸口的疼痛。那股愤怒仍未散去，只是被痛苦所束缚，直到它们合而为一。他翻滚着跪起来，吸了一大口气。
“你们杀了我的世界。”他喘着气说道，试图站起来。
“不，”加林摇了摇头，坐到一个金属箱上。他的身体前倾，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搭在一起。阿基尔的刀已经不见了，“不，我们没有。”
阿基尔感觉自己的心脏正猛击着胸口。他想要冲到门外，尖叫着大喊在避难所里有一名敌人的渗透者。之后他想到了那个穿着红色军官制服的人，那个能够轻易改变自己声音的人。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承诺要从缓慢的死亡中拯救塔兰的人，加林也看着他——冷静，面无表情，默默等待。
阿基尔把头转向一边，想起了在他看着塔兰逐渐从繁荣中衰落时，在他心中慢慢形成的那种恐惧，他看着塔兰习惯了维持那种光鲜亮丽，而过去积累的财富却日渐减少。帝国使他们兴盛，但是随后，它移开了视线，不再关心这些曾经服务于它的人的未来。
再然后，荷鲁斯和帝皇之间的战争开始了，但是这场战争与塔兰并无关联。他的世界的未来，他的女儿们的世界的未来依旧黯淡，恰似从前。之后，当阿基尔举目四望，皆是冰冷黑暗之失意时，加林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