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此去经年·长安(1)(2)
男子走到门口,顺着秦霄贤的手看过去,门口一名男子靠着自家门前的石狮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男子赶忙绕到那人身前,唤道:“先生,先生?”
那人依旧毫无反应。男子微微皱眉,伸手探了探那人鼻息,还好,还有气。
“霄贤,来帮我先把此人抬进屋内,他怕是睡得太深,外面实在太冷了。”男子说着,弯下腰架起那人的胳膊,秦霄贤赶忙上来帮忙。
两人将那人抬进厅内榻上躺好,秦霄贤点了炉子,就自顾自的去扫庭前雪了。蓝袄男子拿起棉被盖在那人身上,转身取了一只存好水的铜壶,将铜壶放在了炉火上。
被秦霄贤唤为先生的男子,是梦海楼的班主,人称孟鹤堂。
别看在戏班子林立的平康坊内,梦海楼的门面破旧的不堪一提,可是提起梦海楼的班主孟鹤堂的大名,长安城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盛唐崇尚戏曲的遗风让长安城内戏班子众多,戏迷们的口味也是挑剔的紧。很多戏班子刚一开始看上去辉煌的不得了,但是禁不住时间的打磨,多数都是昙花一现,唯有那么几个大戏班子得以长久的存活下来。
可是梦海楼却是个例外。
没人知道梦海楼的班主孟鹤堂来自哪里,也没人说得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了长安城。大家只知道,忽然有一天开始,就有了梦海楼琴音冠绝长安的说法。
孟鹤堂极善抚琴,人也长得清秀。一双美目转盼流光,笑起来更是俊俏中带着一丝娇媚,配上他温柔醇厚的嗓音和优雅迷人的舞姿,自是引来长安城内无数人的追捧。可是偏偏孟鹤堂是个清高自傲的主儿,他不仅很少接那些达官贵人重金的邀约,更要命的是,他对自己唱的曲儿跳的舞都有着近乎执迷的要求。那些别的班子常唱的曲儿常跳的舞在他这儿都行不通,主家要点曲儿他也会依照自己当日的性子同意或拒绝。时间久了,敢请他的人自然没有请别的班子的人多,可是这依旧不能阻止他成为长安城内的名角儿。
孟鹤堂似乎也贪得如此清闲,虽然自己的梦海楼相比较别的班子的门脸可谓寒酸,但是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他愈是如此,长安城内的富家子弟愈是对他趋之若鹜。如果谁在长安城内能请得动孟鹤堂,自是可以吹嘘好一番。
孟鹤堂看着在榻上的男子,男子身着灰色粗布夹袄,脚穿一双黑色棉鞋,脸颊黑黑的,似乎是有段日子没有洗过了。孟鹤堂找来一个盆子,倒了些铜壶里煮温的水,又取了一块干净的棉布,用棉布蘸着温水帮男子擦起脸来。
孟鹤堂靠近时睡梦中的男子皱了皱眉。他轻轻帮男子擦干净脸颊,细细一瞧,男子的脸颊白净,貌似端庄,一对英朗的剑眉,鼻若悬胆,唇似朱丹,脸上还带着些许英气——这名男子顶多就是个和秦霄贤差不多大的少年。
孟鹤堂洗干净手中的布,又从棉被里捞出少年的手来擦拭干净。少年的手掌细软嫩滑,只是手指根部的位置有些许粗糙;纤细的指尖如葱白般剔透,却也布满了茧子,这些位置被磨出的茧定不是因为农活——少年必自幼习武,精通音律,擅长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