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留之空 / 01(4)

但对于我来说，这都是历史课本上的记载而已。
活下来的一代人、他们的下一代，我们，或许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去认识战争的残酷了吧？
“不过既然是历史，就总会有轮回的一天。”
这句似乎有点道理的话并不是我说的，只是我从我祖父那里听来的一句话。
他在三战期间，担任过某个部队的飞行教导员。而对于他来说，那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遗憾。
让他骄傲的是，在度过了自己生命的巅峰期之后，仍然可以为人所用、不至于每天坐在家里数着那足以让他不愁吃穿的退休金过平凡日子。
让他遗憾的是，在他那几年带出来的飞行员里头，有几个人恰好被委任了投下坍塌脏弹的任务。
祖父总觉得，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创造出了改变世界的人。而这种改变，恰恰没有一点美好的味道。
他总是说，自己很想在那片天空下再飞一次，看看平流层上的世界是否还是那么苍蓝洁净，可是他也因此失去了这样做的勇气——即使坍塌粒子没有扩散到云层之上，大部分污染严重的地区上空仍旧被划分为禁飞区，这对航空业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
各国因此纷纷对空军的编制进行了削减，祖父也“名正言顺”地正式退休回到了家乡安享晚年。
后来，祖父还不顾其他家人的反对，买下了家乡附近的一小片地，建造了一个小型私人机场、购置了一台十分有历史感的螺旋桨单翼机。
尽管祖父到去世都没有驾驶过“她”飞上天空，他却经常带着我、到驾驶舱里和“她”聊天。
当然，这种聊天是单方面的。
而当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祖父说，自己之所以能一直热爱飞行，是因为自己也一直被飞机所爱着。
我一直不理解祖父这么说的理由，直到大学毕业之后，在他的举荐下，我参加了一个名叫“格里芬与克鲁格”军事承包与安全顾问服务中心的面试，在最最最后的环节里见到了那家公司的老板。
“你就是他的孙女吗？”
“这是我不可置否的事实……”
“他告诉我，你们经常会‘与飞机聊天’？能告诉我那种感觉吗？”
“呃，那个……我……”
“所以实际上你并不相信你祖父的那一套，是吗？没关系，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闲聊，我不会告诉他。”
“我……我能看得出他对飞机、对天空的热爱，可是我无法理解。”
“然而你没有将这个想法告诉他？”
“因为他仰望着天空的神情，让我觉得……很羡慕，对，我不理解，但是羡慕。”
“……”
“克鲁格先生？”
“唔，可以了，你回去吧。”
“……谢谢。”
我离开座位，厚厚地向着克鲁格先生鞠了一躬，然后将椅子推回到原本的位置，转身离开。
就在我含着泪准备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懊恼着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理解祖父，导致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试以这种尴尬的方式结束的时候。
“请代我问候你的祖父，还有，请告诉他不需要担心孙女找的工作问题了。”